苏构立在原地,目送着东宫的总领太监矮身进了一顶小轿,向着朱雀门的方向一路去了,方才重新低下头瞧了瞧手中的红色小囊,山茱萸特有的香气冲人的厉害极了。
辟邪翁,她想也不知道秦誉往里头塞了多少的山茱萸,才能有这样冲人的气味。
末了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吹亮了一些光出来,打算将就着回了朱雀巷。
“苏探微。”
她闻声转过头,见到是赵润之,倒是愣了愣,这么晚了,他竟也还在翰林院。
“夜黑了。”赵润之递了个灯笼过来,也不曾多说什么,微黄的光照在秋日的冷夜里头看得人温和极了。
苏构瞧着那盏灯笼,开口道了一声谢,接过了提在手里边儿,就听得他开口问道,“苏兄与太子殿下可是从前相识”
“不曾。”苏构平淡地回道,“昨日头一回见到太子殿下,还是借了赵修撰的光。”
“我与苏兄是同科进士,又是同僚,叫一声润之便好。”
苏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灯笼拨正了,“苏某这就告辞了。”
赵润之应了,目送着苏构缓缓行出了一些距离,方才进了赵府的轿子,吩咐了一声回府。
赵府的青顶轿子不多时便愈发远了,苏构从不远处巷子的转角重新走了出来,轻轻将手里的灯笼熄了,靠在墙角,在漆黑的夜色中折回了空荡荡的翰林院。
翰林院里头设了藏玉馆,收藏的是历代科举三甲的卷子,科举虽由礼部主持,却另外因为翰林院清贵,擅修史记述,便将科考的卷子收藏在了馆内。
苏构穿过几排的木架,翻找到前年那一科三甲进士的卷子,大概翻了翻,见到赵崇澜的名字时,将卷子从其中抽了出来。
“谁”
她冷不丁问了一声,只感觉到后颈一痛,浑身都失去了知觉,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动手的人另外从袖子里摸了把匕首出来,被另一人拦住了,低声道,“吩咐了烧卷子,不曾吩咐要杀人。”
那人只得重新将匕首收了回去,取了几个砚台围了个圈,将找出来的几分文书一把火点了,又将苏构往肩上一扛,小心地退了出去,嘴里倒是轻声疑惑了一声,
“这样轻。”
一把火舌席卷了方才苏构翻找出来的卷文,将大半都焚烧了个干净,却还剩了半本残卷,留在了砚台之间的余烬中。
夜里头的秋风吹到人的身上已经能叫人觉出些寒冷,叫做阿大的小太监自左掖门递了个信阳公主府的腰牌,要传个信儿到里头。
守门的侍卫瞧见是信阳公主府的腰牌,又听来人称的是东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行。
他瞧了瞧夜色,心想如今这个天儿了,先是陆大学士进了宫到现在还不曾出来,如今又来了信阳公主府的腰牌,也不知道是赶上了什么样的稀罕日子。
更别提不消多少时候,东宫就重新亮了灯火,秦誉叫了一声方明,吩咐了更衣,也懒得再簪正了品冠,信手捡了一支金簪束了发,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昂着头就出了大门。
方明替他掌着灯笼,天幕间低垂了两三的星子,洋洋洒洒的漏在秦誉的眼中,却抵不过他眼底亮起来的一点火光颜色。
东掖门的小侍卫正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忽然瞧见一人昂然立在他的面前,仔细一瞧,见是太子殿下要出宫,吓得浑身的困意都去了个干净。
紫禁城里头原本便有宵禁,更何况重阳后便有旨意下来,不许太子私自出宫。
“殿下”小侍卫哆嗦着开了口,“皇上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