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见高座上似乎坐着一人,转而以手撑着地面,拎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在烛火照亮下拉成了一条瘦长的影子。
昏暗中只听得有人笑了一声。
苏构瞧过去,见那高座上的人身量高大,戴了一张狰狞面具,上头勾画着一只古兽辟邪,模样张狂极了,又漂亮极了。
就见那人微微一动,向前倾身过来,凭空便在黑暗中带给人千钧的威势来。那人以手握着面具,手指虎口张在下颌,让她不得不瞧见他一双手修长有力的模样。
在苏构看来,就像是一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狭路相逢。
“堂下小鬼何人”那人手指轻轻叩了叩面具,沉着嗓子问道,“既到了阴曹,为何不跪我这阎罗王”
苏构便撩着衣摆不疾不徐地跪了下去,静静拜了一声,“微臣苏构,参见太子殿下。”
那双手不紧不慢地挪开了半边面具,露出了一双眼梢飞起的风流眼睛,盯着苏构笑着说了一声,“苏探花这读书人的眼光,倒是比刀子还毒。”
苏构虽然跪着,却向后拎直了身子,抬着头应道,“不及太子殿下了得,新墨未成气候,气势已借了主人十分。”
秦誉翻手将面具握在手中瞧了瞧,见到辟邪兽的两翼果然向下挂了墨,划出两条还未干透的黑色痕迹。
他心眼明亮,听得苏构话里头揶揄他太子身份却借天子威风,倒也没生气,“小鬼牙尖嘴利。”
苏构垂下眼皮慢吞吞应了一声,“谢殿下抬举。”
“来人。”
方明便迎着声儿将秦誉手边的烛火点着了亮头。
苏构这才借着堂上的光亮瞧清楚了那两把红木太师椅,并秦誉头顶上挂着的一副万世太平的匾额。
她大约猜出了这是在信阳公主府上,万世太平是当年圣上钦赐的匾额,追裱的是从前的信阳王。
“方才翰林院着了场火,烧的是前年三甲进士的卷子,”秦誉神情虽然懒散,却将左手握着的面具搁在了一旁案上,眯了眯眼睛瞧着下头跪着的苏构。
见到她身前的蜡烛火芯微微晃动,他忽然抬了抬手拍在木案,冷不防问了一声,“大胆苏构,纵火翰林院,毁坏科举藏卷,该当何罪”
苏构原本垂着的眼睛缓缓抬了起来,瞧着秦誉没有说话。
秦誉又问道,“私藏御笔,舞弊国子监,该当何罪”
太师椅旁的烛火发出了噼啪的响声,秦誉将右手上头的玉扳指取下来,搁在了木案的光亮之下,好让苏构可以瞧见扳指上头的那点红痕。
如同黑暗中突然撕开的一道血口。
他冷冷问道,“科举弊案,你知道多少”
苏构面无表情地瞧着他,淡声回道,“臣不明白,殿下何意”
秦誉站起身,向她跪着的地方走近了两步,一道烛火横立在他二人之间,因了秦誉稍稍矮下身的动作而摇动了火光,明明灭灭的映过她的眼中。
他俯身靠在她耳边,低着嗓子说道,“苏探花不明白,本太子便好心讲与你听,你这是,欺君之罪。”
他本来就生得高大,即便矮下身一些,也不妨碍他与生俱来的尊贵感。
“方明。”
秦誉叫了一声,垂立在一旁的方明便双手递过来一个火折子。
“我的人将苏探花从火场救出来的时候,苏探花手里可还握着这火折子。苏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