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圣旨,后有太子金牌,对上赵公,最坏也是个平手,若论赵润之身份名声皆是贵重,去不得刑部,回赵府自禁不出是最大的让步,于翰林院来说,徐平章已将藏玉馆翻了个底朝天,再没有道理禁着院中众人。
不过是两方博弈,各取所需。
她立在庭前等了一些时候,就有巡兵自里头声声地传出来,“大人有令,翰林院解禁”
苏构肩背总是笔直,她向着方才拦住她的巡兵点头道,“劳驾。”
那人便迟疑着让开了手中的兵刀。
苏构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夜色虽浓,却有皎洁明月,星子之辉,她一路缓行至朱雀桥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隔了一道墙的巷子里头传来了稚童的诵读声。
诵的是唐人刘禹锡的诗句,头两句念的是,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她低声念道,似乎是转眼就回到了从前的一些时光。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眼看他冠盖簪缨,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原来不姓王。
苏构独自站在秦淮河边,似乎是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苏兄台。
一如两年前的春日雨后,她回过身正揖过一声,苏州府,苏构。
来人亦是谦谦揖下,道一声,洛阳府,孟琅。
而此时的姑苏城外,亦有人踏着星月,照得一身锦绣都是风华与亮光,只负手行过城关,穿过一顶横跨乌篷船桨之声的拱桥,到了桥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抬头瞧了瞧月光,像是在依稀间瞧见了什么人。
他笑了笑,心里头不免想到,还是金陵城里头的月色好。
金陵城里头的月亮,困着一个眼底染海棠的假天官,却是个眼底红胭脂的真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