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誉笑了笑,仿佛凭空瞧见了一点眼下痣,风流红。
比烟花更艳华照人。
日头渐冬寒了,在奉先殿跪了两日,进了书房,天子开口也不提前事,吩咐了李敬之给太子殿下上一杯热茶,便落子开了棋局。
书房里头点了龙涎香,已经静静燃了许久,秦誉打量了棋局一会,捻过手中的黑子,笑道,“父皇这是要儿臣自舍半副棋子,委实叫儿臣为难。”
秦效半眯着眼睛,淡淡道,“你执黑先行,半副棋局都是做好的圈套,朕瞧你是要算计到朕的头上来了。”
“儿臣不敢。”
秦效睨他一眼,伸手拂开了几颗棋子,原先不甚明朗的棋局忽然拨云见雾,黑子蛰伏之中已将成鲸吞之势。
秦誉瞧着他的父皇挑了挑眉,眼中掠过淡淡光芒,说道,“兵者,诡道也。”
秦效端起手边的热茶,拨着茶盖缓缓撇过上头的几片茶叶,饮了一口才说道,“徐平章上报焚卷案,赵润之的卷子,是被几块砚台围在一块烧了干净,丝毫没有烧着藏玉馆旁的东西。”
宫里头的棋子皆是暖玉质地,秦誉握在手中便觉得温润,他打量着手底下的棋局,不太在意的应道,“那贼人约摸是个多情种,不忍将旁人文采华章付之一炬。”
“多情种,”秦效将手中白子落在显眼处,“倒也是个说法。”
“儿臣要落子了。”
秦誉指尖的黑子翻来覆去,已在手中转了半晌。
“若是朕不许呢”
秦誉瞧着显眼处的那颗白子,只是笑道,“父皇是天子,自然是父皇说了算。”
“夜深了,棋便搁着罢,在奉先殿跪了两日,回去歇息罢。”
秦誉便起身揖道,“儿臣告退。”
他走在外头廊下,一身漫不经心的潇洒尽落进门里头天子的眼中。
烛光照过天子的身量,一些阴影便笼罩过几案上的棋局,他瞧着他这个儿子的背影半晌,依稀间便生出一些从前的错觉来。
他的儿子。
他记得秦誉是元和十九年封的太子,一转眼十数年,他的这一个儿子,也长成这样高大的模样了。
他转过头向着李敬之吩咐道,“奉先殿清寒,叫太医明日瞧一瞧太子殿下。”
“是。”
文华殿是东宫,夜间也是灯火通明,秦誉立在轩窗之下,松开了握着的手掌,里头是一颗暖玉质地的黑子,湛亮如星子之晖。
“方明。”
“殿下。”
“上回守东掖门那个小侍卫叫什么名儿”
方明想了想,应道,“是叫厉长青,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秦誉握着手中那枚湛亮的黑棋子,淡淡吩咐道,“要救一个人。”
父皇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