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做完一篇就被顾仪训了“你看看你这破题,破得离题万里亏你还能一路写下去。”
而且写得一气呵成,文采斐然,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这次的题目是“无以为也”,出自论语子张。说的是有人诋毁孔子,然后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顾玉成从整段话出发,最后写的是先贤不可被诋毁,概因其品德光辉如同日月。为了向圣贤学习,需要如何如何修身养德,才能无惧诋毁。
中间修身养性的部分用典频繁,文字平实,一口气读来如流水奔泻,酣畅淋漓。
“可惜破题差强人意啊”顾仪叹了口气,旁征博引地把这段话讲了一遍,然后才道,“这是宝华九年的会试题目,当年有御史上奏,言僧道日益为患,要求天子遣散僧道,肃清朝政,后被天子申斥。半个月后的春闱,就出了这道题。”
“是诋毁圣贤吗是诋毁了大道道可道,非常道,这世上有圣贤之道,为臣之道,为君之道。而圣天子所行的,就是不可诋毁的日月之道我等为臣子的,要像敬仰日月一样维护天子之道,才是尽到了为臣之道。”
那御史指责天子,就是没有尽到为臣之道,后来看了一甲学子的文章就告老还乡了。
顾玉成这么看来,他还真的是离题万里。
“倒也不能怪你,你生在清平县,距离京师将近千里,自然不知道这考题背后的情状。”顾仪将书卷成筒状,在手上拍了拍,沉吟道,“这样吧,从明日起,你下午就多加一个时辰,专看历年的试题和邸报。”
加了课业,顾仪又教学生破题“这一篇文章才四五百字,看似不长,然而考官判卷,要在一日夜里看数百份甚至上千份,哪里能挨个看下去写得好的还看不过来,何况是破题不对的一眼就得扔到地上,不会取中。”
他自认是个风流人物,当初县衙收徒,也是看中顾玉成应对得当,少年捷才,虽粗布旧衣难掩洒脱之态,这才见猎心喜,收为学生。
没想到相处下来,发现这学生非但不是个风流才子,还格外老成持重。每日里勤学不缀,不叫苦不叫累,学什么都快,就是不会作诗。
甚至没什么学作诗的欲望和才气,做出的第一首七言诗,就把顾仪想跟学生诗歌唱和的美梦打个粉碎。
顾仪甚至怀疑,初见面的那点印象,就是这学生此生最风流恣肆的时刻了。
好在今天的文章给了他信心,那种文脉贯通的气势和胸襟,不是庸人能有的。且这学生最是尊师重道,他的文章都能出口成诵
顾仪心中满意,也就讲得格外细致,将破题的几种方式,包括正破、反破、明破、暗破等都一一详解,末了又布置作业“你近日只练破题,先以不以规矩和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为题,各破五道出来。”
顾玉成领了今日的作业,又拿了书集传归家,就在书房里做起了功课。
这书房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靠墙是个简单的书架,放着顾玉成原有的书和后来进学抄写的书籍。
靠窗是新打的榆木桌椅,虽然木料和做工都一般,但高度合适,椅背还有弧度,比时下流行的椅子好坐许多。王婉贞还用碎布和棉花给他做了个靠垫,正好托着腰部,久坐也不累。
顾玉成直到点了蜡烛,才堪堪将十道破题完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几下后去堂屋里吃饭。
饭后,顾玉荣挥舞着小棍子在院里来回跑,“哒哒哒”喊个不停,顾玉成则找了块板子,用刀劈了个半尺见方的倒计时板子。
今年是宝华二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