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成可是中了探花都没回乡展墓,宁肯在外头给顾大河立衣冠冢啊。就凭这关系,还是见好就收稳妥。
何况乡下地界有点什么事儿就动静大,现在人人都知道顾玉成往家里送银子买了地。明晃晃的田地在那儿摆着,又有契书敲打在前,顾家人一合计,就没去京师。
顾明祖也不想去。
从前他想把吕老太太推给顾玉成,结果出师未捷,刚碰面就被顾玉成拿莫须有的假字据糊弄过去了。
那时候他还能说分家时自己不在,都是父母做主,现在眼看着补了真的契书,按了手印,一时间又是心虚又是懊恼,仿佛被人将脸皮撕下来踩踏似的难受。
怀着一雪前耻扬眉吐气的决心,顾明祖每日读书作文直至深夜,发誓要蟾宫折桂。
等他中了进士,成了翰林,照样比顾玉成强百倍
结果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苦读伤身,顾明祖乡试时没撑过第三场就被抬了出来,还大病一场,养了许久方好。
儿子遭此大难,周氏心疼之余,认为都是顾玉成害的,从此再没提过去京师的事儿。
现在顾明祖旧事重提,周氏颇为犹豫“头几年都不行,现在他又升了官儿,心狠手辣的,游方和尚都知道。咱们就”
顾明祖看向吕老太太“奶奶,你拿个主意”
吕老太太拍着桌子一锤定音“不行都是那邪性的害了我大郎,可不能再跟他沾上”
顾明祖“”
吕老太太这般说,也是有缘故的。
她活了一辈子,人老成精,一看就知道顾玉成往家里送银子买地,是拿短痛抵长痛,跟买断关系没两样,但还是顺着坡下来了。
为啥还不是为了心爱的小儿子
顾大富成亲后,媳妇陈雪跟他一样不爱干活,动不动跑回娘家,还得大富拎着东西去哄。
这两房人一个院里过日子,除了周氏在县城住的那段时间,谁房间有点什么事彼此都清楚。
顾大富和陈氏干活既少,花用还多,这一来二去的,老大媳妇就不服管了。
吕老太太想镇压老大媳妇,但她老了,顾大山是个没用的,就知道埋头干活,赚的铜板都给了周氏,吕老太太手里一分余钱都没有。
没过多久,周氏就顺利管起整个院子,还把厨房给锁了,哪个多吃一口东西都得被她骂半天。
就像吕老太太从前那样。
吕老太太一则无力二则无钱,只能眼睁睁看周氏管着厨房克扣伙食,还要忍着恶心听她在外头表功“我婆婆就是命好,从没做过饭,都媳妇做”
别说不能贴补小儿子了,她自己半夜都饿得心慌,不得不在床头常备一碗水。
都到这地步了,顾玉成的钱简直是及时雨救命粮,吕老太太当然照着他说的办,甚至觉得到底亲孙子,还是向着自己的。
刘老头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只要她这老青山还在,顾玉成就得送柴
吕老太太想得挺好,还盘算起明年来钱了盖房子,结果第二年的时候,柴没来。
当时顾明祖出门在外,吕老太太就花了点儿钱托人去信,结果收回来一封长信,满纸义愤填膺大堂哥居然这么不孝,不配为人,我必须让县令和教谕出面管教
将顾明祖痛斥三页纸后,末尾附了一行小字翰林俸禄微薄,去年的二百两还是从钱庄贷的,至今没还清。如果实在生活困难,奶奶你先卖两亩地支撑,等我找大堂哥要钱。
吕老太太傻眼了“”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