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有些娇气的小皇子,被扔到军营历练,不过被刀剑劈了手,便委屈地躲起来偷偷哭泣。
她咬了咬唇,从衣袖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洒在他外露的伤口上。
没有棉布、热水和绷带,没有一切清洁条件,只能把洒些药粉,把他的血止住。
她想碰碰他,扫视一圈,发现无处下手,只能弯腰抱住他的脑袋,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滚烫的泪水同时滴落他额头。
“昭玉,”他低低唤了一声,右手想拍拍她的肩,伸到半空,终究无力垂下,“乖,别哭,不疼的。”
文昭玉抽泣两声,忍住眼泪,目光下移,对上他清亮的眼。
是暗夜里为她引路的两盏孤灯。
她低头蹭了蹭他的唇,轻声道“时间不多,我只说一句。凌舟哥哥,为了大梁,为了我,你一定要活着,别让他的阴谋得逞。孙国公答应了我,会救你出去。”
他极缓慢地点头,半垂着眼睑,似乎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连同先前那句话,便耗光了所有力气。
“那我走了,你要记住,许多老臣心向于你,他们都没有放弃,你一定要活下去。”
文昭玉起身,冷不妨被他的右手轻轻扯住了衣摆。
他左手臂微动,她以为他疼,正要仔细看,他缓慢抬起了左手。
攥着拳头,左手成了一团血肉,骨节都变形了。
“掰。”他吐出一个字,颤着左手,想把手掌摊开。
文昭玉一直强忍的眼泪霎时划落。
“帮我。”
“好”她咬了口腔壁的软肉,深吸一口冷气,上手帮他掰开攥紧的左手。
执枪闯过千军万马的指节,断成块块碎骨,模糊的血肉里,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玉。
“找,孙国公,烂柯谱。”
气若游丝的一句话后,他昏了过去。
各家各户亦在家中祭神,夹雪夹雨的一大早,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杀鸡宰羊,洗净杯盏,擦亮烛台。
孙文远带着孙婵跪在祠堂前,默念祈福经文。
开宴时,父女二人皆有些兴趣缺缺,只有俞氏,浑然不觉,与府中众人一道,满心欢喜。
“来,你们最爱的大鸡腿,婵儿和她爹一人一个,谁也不落空。”
孙婵看着碗里多出的鸡腿,笑了笑,“谢谢娘亲。”
孙文远也收敛了愁色,上手拿着鸡腿骨,大口啃食。
“不管怎样,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就是圆圆满满。”孙文远先举杯,孙婵和俞氏的杯里都是温和的清酒,三人碰杯,孙婵仰头喝了下去。
俞氏喝了酒,脸色微变,晃了晃脑袋,孙婵眼尖,搀住她手臂,问“娘亲,不舒服吗”
孰料她只捏了捏眉心,便转了副神色,婉转轻笑,竟有一二分羞赧,伸手盖在孙婵的手上,“今日,是个好日子,正好说件大事。”
“婵儿,要当姐姐了。”
一阵噼里啪啦的急雨打在窗纸上,发出沙粝的闷响,孙文远似没听清,喉间一口酒呛得咳嗽半晌。
“夫人,你你你,你说得可是真的”手上还捏着酒杯,语无伦次。
“怎么会呢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呢”顾忌着女儿在场,他只翻来覆去这几句不可置信的胡话。
“就是先前一阵,我爱熬那些汤啊药啊,想为荀安那孩子补一补,他走了,我便盯着你喝这不都是我的功劳么”
“这样就能有孩子”他傻笑着,痴气尽显,“早知如此,当初也不必折腾那许多。”
“自是真的。谁会拿这个与你说笑。”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