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出现在两街道交界处,孙婵坐在二楼雅座的窗旁,与他遥遥相望。
他总是与众不同,其他人的脸都是蜡黄的,只有他,细腻白皙的面孔此刻如一块温润的美玉,清亮的目色点缀其中。在来往的人潮中,牢牢摄住她的目光。
习武之故,他站得很直,清瘦的身材像一根傲立风中的幽竹。
惯来执剑的手,捏了串糖葫芦。
孙婵傻笑。她想了千百种情况,甚至想到了他会转身返回国公府唤人来寻她,就是没想他会到如此。
的确让她感到惊喜了。
也证明这两日的努力奏效,除了她的安危之外,他开始把她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
孙婵笑着移开目光,取个新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推到桌子的另一端。
喝下一口暖茶,体内的寒气被驱去了好些。
荀安坐在孙婵对面,捏着糖葫芦,有些无所适从。
孙婵笑道“不是说不喜欢吃吗怎么又买”
“小姐,对不起。”荀安低头,拿着糖葫芦啃了起来,一口又一口,囫囵吞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孙婵却觉着他有些痛苦。
“你干什么”她把茶杯放下。
“对不起,”荀安满嘴红色的糖浆,眼神委屈地看她,“我不该不听小姐的话。我不该不吃糖葫芦。”
“别吃了。”
他不应,嘴里嚼着糖葫芦,眉头微蹙。
孙婵气极反笑,起身把他咬了一半的葫芦串夺了去,扔在桌上。
荀安看着她,眼里的委屈转成了疑惑。
“你以为,我气你不听我的话”
荀安点头。
孙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不要颤抖,“好吧,念在你不懂,我告诉你,我在分享我觉得好吃的糖葫芦,你却半点不领情,我问你喜欢吃什么,你也不告诉我,我气的是这个。我想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孙婵又把自己说激动了,“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我的一切,我却半点也不了解你。”
“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荀安摇头,冷冽道“小姐没有必要关注属下。”
孙婵气极,再争下去,他该觉得自己胡搅蛮缠了,端庄大方的形象不能丢。
她把茶杯满上,喝下一口,道“我是小姐,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话”
“是。”
孙婵正色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吃糖葫芦”
荀安低头不语,孙婵发现,他每次感到为难时,会半垂眼睫,像拉下一半的卷帘门,把真实的自己藏在后头。
“你不是说听我的话吗”
荀安望向她,见少女的眼睛红了一圈,气鼓鼓的模样,虽不知道她为何生气,仍然如实回答“属下小时候家贫,娘亲偏爱弟弟。属下从来没吃过糖葫芦,弟弟却可以常吃。一次他捉弄我,把吃剩的糖葫芦放在我的枕头下,捂了半天。那天娘亲不让我吃饭,睡不着,见枕头下放了串糖葫芦,化了一枕头的糖浆。”
荀安不习惯说这么多话,顿了顿,见孙婵没有任何不耐之色,方才继续开口“那天晚上月光不是很亮,我肚子又饿极了,吃了一口,才发现葫芦里长了蛆。”
孙婵喝了一肚子的茶,觉得胃里在翻滚,见荀安冷冷地说着话,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忍不住心疼。
他六七岁才来到国公府,此前的人生里,他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