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眼底的无所畏惧,控制情绪的平静反抗,跟他记忆深处那道坚决果断的背影相重叠,脸上的寒霜不禁渐渐退去。
良久,他缓了缓语气再次开口。
“沈随,爸爸没有再组家庭的想法。”
沈随撩起眼皮看他,“你以为,不让程昭进沈家大门就对得起我妈了”
他吃不准沈若风这句话是定心丸还是障眼法,并不打算给他和解的机会。
沈若风皱了皱眉,似乎想解释什么,对上沈随冰冷的视线,沉了沉目光,苦笑了一声,“一段婚姻的对错,不是第三个人可以评定的,跟你妈的这段感情,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
沈随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外界人尽皆知,沈氏集团最初不过是跻身市中游的小企业。沈若风当年为了攀附霍家在商界的龙头地位,费尽心思求娶霍晚烟,婚后利用霍家的人脉关系才得以重振家业,坐上今天的高位。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靠金钱利益来维系,当事人自然付出不了对等的真心,哪怕后来霍晚烟为了沈若风不惜跟家人决裂,沈家上下也没有人念过她的情。
她充其量,只是沈若风用来装点门面的摆设。
在沈随的记忆里,沈若风的天平总是倾向沈家亲眷的,如果没有他这个沈氏继承人的存在,沈夫人这个身份,对霍晚烟来说完全是一种尖锐的讽刺。
表面的一时平静,遇到点燃的火引总有一天会爆发。霍晚烟当年生儿子的时候早产,身体落了病根一直不见好,在沈随上初中那会儿,已经长住在医院调养身体。
沈若风跟程昭的风言风语,差不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传出来的。
他明目张胆的背叛,无情斩断了霍晚烟跟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维系。
“是,你清清白白,这种话说给自己听就够了,不用拿出来跟我反复强调。”
沈随听够了沈若风冠冕堂皇的理由,父子两人的对话不欢而散,他“哐”一声推开椅子,用力把单肩包甩上肩膀准备直接走人。
“沈随。”
沈若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推开椅子站起来,从背后叫住他,“你真的觉得你妈走之前什么都没交代如果你还想当一个孝子,现在就给我站住”
沈随停在门口,拼命克制住心里的冲动,默默攥紧了拳头,“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
“死者为大,不管我们的婚姻存在怎样的纠葛,这是我对她的最后一个承诺。更何况,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沈若风神情倦怠地坐到椅子上,苦笑着撑了撑额头,话里点到即止,“你离毕业还有一年,把你安顿好,我也能少点压力。”
沈随背对着他迟疑了一下,站在门口缓缓转了过来,沈若风从来不会跟他说这种话。他滚了滚喉结,沉着嗓子问,“什么一年,你到底在等什么”
“告诉你,你现在有能力站起来分担”
沈若风缓了缓脸色,在椅子上坐正了身体,“我只希望你这一年,不要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说完,他拉开西服从侧袋里取出一个信封,原封不动地推到沈随面前。
“你妈想留给你的东西,不只是遗嘱上的这串数字,如果你真的不想辜负她的期待,就别意气用事。”
沈随的视线落在信封上,抿了抿薄唇,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
“别问,问也白问,你可以继续恨我,听完这些想做别的决定也随你。”沈若风没有给沈随询问的机会,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