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大,体壮硕的男人。他戴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灰色的帽檐压得很低。
李环明远远就看到了他,佝偻着的背,蓦地挺了一挺。
他想起那个总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大哥,也想起对方厉声纠正自己站姿时,恨铁不成钢的粗喝“李环明别总驼着背难道我们低人一等吗”
而他虽然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却总偷偷地想,是啊,穷且病,连上个户口,都要连累长辈对那些幸运的掌权者们低头哈腰,这样的他,又怎么能不低人一等呢
这个世界,实在没有公平可言。
不同的地方,连日照的时长都不一样。人就更别提了,同样是人,同样一条命。有的千尊百贵,有的烂命一条。十万块钱,就能卖的烂命,只配做人指哪打哪儿,用过就扔的臭枪。
读书的时候,李环明也曾相信过书本上写的那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可现实呢
他苦笑了一下,钱能买命,权能通天。否则,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老话,又是打哪儿来的呢
那个埋头赶路的壮硕男人,在与他擦肩而过时,顿住了脚步。
“跟我往前走,别回头”低哑声音的主人,有双受伤孤狼般凶狠的眼睛。
李环明浑身一震,青紫色的嘴唇白了一白,但跟上对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
“找我什么事”
“前几天楚淮南来了我们办公室。”
“他发现你的身份了”
“应该没有”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不快,但步子迈的很大。李环明有些跟不上,快走了几步,又犹豫道“我不能确定。但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人,当着我的面,特别提起了那个案子”说着低下头,翘皮的嘴唇绷出一个愁苦的笑“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你再观察观察,要真起疑了,趁他没报警,大不了我再多杀一个。”
闻言,李环明青中透白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大哥,要是我们被发现了”
“不会”走在前面的男人斩钉截铁,孤狼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用力地咬着后槽牙,道“要真被发现,那也都是我干的,与你无关”
“大哥,要不然我们去自首吧去告诉警察当年爸的死”
“警察你还敢相信警察吗”
“可是”
“没有可是那帮吃干饭的废物未必能查到我这么多年,人,我杀了不止一个。哪次不是被他们归类为失踪他们抓不到我这次也一样”
“大哥”
“环明,陈峰该死啊”
这句“该死”在空洞洞的长夜里,像一声骤然坠落的模糊叹息。
李宋元用生满老茧的手摸了摸弟弟的脸。
这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是父亲与一个想要金盆洗手的所生。
刚出生的小娃娃,和小狗崽子一般大,眼睛亮亮的,可圆圆的脸,却紫得像自留地里的老茄子。
送去医院瞧,医生说这娃娃有心脏病,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恶疾。能治,但要花好多的钱。
孩子的妈妈临盆时没钱上医院,为了生这个不健全的孩子,自己难产死了。父亲李广强一狠心,把这没钱治的孩子扔去了路边。
可人还没到家,心就后悔了,再折回去,孩子却不见了。
这是老李家的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要不是他吸毒,这可怜的奶娃娃也一定不会,打从出生起就带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