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错了。
他是惊醒的。卡尔睁开眼，身上是冷汗，脑袋里混乱又空白，想不起具体的东西。他的视线逐渐聚焦，霍奇俯身在他上方很近的地方。他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睡得很不安稳。”他听到霍奇说，“你看上去像是在害怕。我想要叫醒你。”
“抱歉。”卡尔说。
“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霍奇说。
卡尔坐起来，按了按眉心。他沉默片刻，将目光投向黑色的海面。
“查尔斯说的对，地球需要帮助。”他慢慢说。
“你看见了什么”霍奇问。
“更像是感受一些情绪。”卡尔试着描述，“我认为她不是古老的。如果地球拥有意志，我会说她是新生的。她生气，因为有东西入侵她的领地。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来找我她需要我的帮助。”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他低声说，“我能怎么做”
霍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中。黑夜中那像是怪兽的巨口，一道深渊，吞噬一切的魔鬼沼泽。月光暗淡，水面的微光几乎不可见。
“我想你已经有了计划。”他说。也许他的语调泄漏出情绪，年轻人回过头。
“我不知道是否会奏效。”卡尔说，“我试过不使用能力，但并无回应。也许我在潜意识中仍然戒备。如果想要获取更多信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去离她更近的地方。”
“多久”霍奇说。
“你看上去好像觉得我不会回来了。”卡尔直直地看着他，忽然说，“我只是去海底待上一会儿。也许一两个小时，如果顺利。白天你看到过我如何在水中不受影响。我会回来，回到你在的这个地方。”
“除非你打算趁机离开。”他很快又说。
“我没有打算离开。”霍奇说。
他略微一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掉入了某种语言陷阱。但他不想深究。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尽量以平常的口吻说“日出之前，你还有三小时。”
“而我建议你继续休息。”卡尔站起来，“你不需要担心，艾伦。”
霍奇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他看着年轻人的背影一步步沉入海中，仿佛自己也随之沉入更深的地方。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卡尔要不同得多。他从空中落下来，转眼间决定对谁开枪，似乎过于自负，又相当漫不经心。现在想来，他不过是非常紧张。霍奇没有初次见面便能看透人心的超能力。但只要做这一行久了，就多少会倾向于相信自己的感受。他记得某个时刻卡尔站在案发现场边缘，非常安静。他本没有想到太多。但当卡尔转过脸来、转瞬即逝的那一刻，他模糊地感受到，这个人、这个存在，仿佛藏身于很近也很遥远的未知之地，向他们向人类，小心谨慎地投来默然一瞥。
如果没有最初。霍奇想，如果没有那一刻。但如果放开理智，全凭感受，在回忆中认真寻找，不欺骗、不回避、坦然承认，他自知仍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的那样一刻。他并非感到羞耻。只是卡尔卡尔。只是当你是如此喜爱一个人，当你不年轻、不再怀有预期，从已然失败的过往中吸取经验，便会担忧困惑犹豫不解，会想什么对他最好、想自己是否能够给他足够好，想如何能成全对方胜过成全自己。
海平面边缘蒙蒙亮时有人醒了。霍奇再次看向手表，卡尔还没有回来。
“他去了哪里”摩根问。
深海。不适合人类的地方，离地球更近。这颗星球需要帮助。
霍奇还未想好该如何解释，一阵突兀的风忽然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