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锦枝远远瞧见王妃来了, 忙迎上去, 叫女使上茶来, 又低声道“王妃,老祖宗正念经呢, 再有一刻便结束了,还请王妃稍等片刻。”
虞氏入门已久,自然知晓老太太的习惯,老太太念佛,的确是不喜旁人打搅的,她微微一笑, 道“无碍, 既然母亲忙着,稍等片刻就是。”
话罢,虞氏便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安然坐下,她想到张氏手下女使来回的话, 心中总是觉得不妥。
这厢坐了不过一刻钟, 便听外头闹腾起来,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犬吠。
谢容淮方从学堂下了学,准备过来给祖母请安, 便撞见大姐姐携了两只小犬进院子来,张氏一向不喜欢养那些猫儿狗儿的,嫌弃脏了屋子,因此谢容淮瞧见那两只小犬,稀奇得紧。
他跟在谢娉婷身后,不住地问道“大姐姐,你抱累了吗容容替你抱”
谢娉婷瞧见他猴急却又要装着沉稳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俯下身来,将怀中那只小奶狗递给他,“你瞧瞧,它长得像不像你”
一样的表面乖巧,肚子里坏水儿多,一路上这奶狗时不时地拿眼睛瞥她,想趁着人松懈的时候逃跑,这股子机灵劲儿,可不就像容容吗
谢容淮小心翼翼地接过奶狗,瞧见狗狗那双湛蓝的眼睛,面上闪过一抹惊奇,兴冲冲问道“大姐姐,这犬儿可取名字了”
谢娉婷杏眼里含着淡淡笑意,她一边摇首,一边朝着屋内走去,说道“这是送给祖母的,自然要祖母来取名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谢老夫人恰好礼完佛,前脚才踏出房门,便见正厅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朝她跑了过来,嘴里还甜甜地叫着祖母。
谢老夫人苍老的面上露出了笑纹,她抚了抚孙儿的后脑勺,牵着谢容淮的手到一旁坐下了,等安顿下来,才瞧见容容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小雪橇犬,那小东西正歪着头瞧她。
被这小东西看着,谢老夫人又忆起了旧事。
当年她怀了身孕,方才有大郎,太祖那里战事吃紧,王爷抽不出身护送她回京,便派了亲兵送她回来,一同跟着回来的,还有一只狼犬。
那狼犬是一早就跟着王爷的,战场上凶悍无比,似是通了人性,唯独对着她温顺一些,一路上流民作乱,危险重重,到了夜半,人都撑不住一日的困顿昏昏欲睡,这狼犬就在马车下守着,一动不动,湛蓝的眼中全是光芒。
这狼犬一直跟着她,一直到王爷病逝那日,这狼犬仿佛知晓了什么,哀鸣不止,她那时悲痛欲绝,也顾不上它,到了第二日黎明,它便随着王爷一起去了。
眼前这只小犬,分明同那只狼犬幼时一模一样,谢老夫人忍住眼底的泪水,不想在儿孙面前丢丑,努力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说道“容容,给祖母抱抱。”
谢容淮敏感极了,他察觉祖母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因此乖乖将怀中的小犬递给了祖母,又用小手给祖母擦了擦眼睛,糯糯说道“祖母眼睛进沙子了,容容给祖母揉揉。”
谢娉婷心中暗暗难过了一瞬,早知道会触及祖母的伤心事,她便不该送的,她瞧着祖母难受的模样,心中也酸酸的,不由走近说道“祖母您瞧,这是一对儿的,它们俩在一起,就不会孤单了。”
听了孙辈熨贴的话语,谢老夫人眼中的酸意渐渐消退了,她历经世事的面庞上浮起一抹出尘的笑,似是放下了什么。
她对着锦枝说道“将它们带下去,细心照料着。”
锦枝应了一声,同一旁的小女使一起抱着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