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娉婷让玉团在大槐树下放了躺椅, 槐树高大,将浓烈的阳光挡在外头, 树荫下倒是清风阵阵, 她斜靠在躺椅上, 缓缓打着扇子, 半昧着眼睛,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又做梦了。
风很大, 雨也很大,王府里黑压压地来了一拨人,他们身着铁甲,凶神恶煞,将园子里的东西尽数捣毁,一窝蜂似的朝着祖母的觉满堂去了。
觉满堂里安静极了, 祖母喜爱礼佛, 但是那日,她既没有敲木鱼,也没有念金刚经,只是穿着一身诰命服, 端坐在正堂上。
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那人穿着厚厚的兵甲,绕过山水屏风,声音干涩又冷漠“老夫人, 陛下要的东西,您该交出来了。”
祖母坐着没动,她苍老的面颊上很是平静,她看着瓦檐上旋转着,飞快落下的雨滴,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句“没有。”
那人开始冷笑,“我与谢家是姻亲,倘若老夫人肯将东西交出来,陛下面前,我自会替您美言。”
他说完这话,顿了顿声音,又垂首道“您知道的,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为了王府,也为了她。”
谢老夫人斜眼看着面前的人,她将手里的佛珠捻得飞快,内心的挣扎让她难以做下决定。
园子里忽然传来小孩子的笑声,那样欢快,那样天真。
谢娉婷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额前已经沁出点点冷汗,日光灿灿,有些刺眼,她才觉得脱离了那个梦境。
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瞧见容容的身影由远及近。
谢容淮手里捧着书,斜挎着书袋,咯咯笑着朝这边跑过来,他将书放到一边的架子上,飞快地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谢娉婷身边,活泼地说道“大姐姐,我下学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谭学究特意早放了半个时辰的学,大姐姐收拾收拾,今晚咱们就去西郊别院啦”
谢娉婷心绪难平,她抚了抚容容红扑扑的小脸蛋,低声道“好。”
她这一次,仍旧没能从梦里知道,上辈子祖母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抄家当天按察司的人一窝蜂地跑过去。
梦中那个向祖母要东西的人,不是按察司正指挥使赵林,也不是她二叔。
到底会是谁
谢娉婷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敛去面上担忧的神情,柔声道“容容先回静园收拾收拾,等会儿咱们在王府门口聚合”
谢容淮乖巧地应了一声,便朝着静园的方向跑去,没跑几步,他又转过身来说道“大姐姐,记得将喵喵带过去。”
谢娉婷微微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容容口中的喵喵是谁,她笑着应道“好。”
容容自然不知道,殿下送的小白猫狐真名叫呦呦,他一直以为,这狐儿的名字就叫喵喵。
不过谢娉婷也没脸告诉容容狐儿的真名,她的面颊红了红,又朝着远去的容容挥了挥手。
谢容淮得到承诺,就高高兴兴地回静园去了。
方才做了场噩梦,身上出了冷汗,此刻有些不舒服,谢娉婷轻声道“玉团,烧些水来,沐浴更衣后,咱们便能出发去西郊别院了。”
玉团点头,应了一声,她又想到什么,不由提醒道“郡主,昨日晚间奴婢打扫屋子,在窗台上瞧见一个木匣子,许是郡主粗心落在那里了,奴婢把匣子放到镜台上了,郡主有空,看看里头可少了什么。”
谢娉婷微微一愣,芙蓉面上满是不解,她并不记得自己在窗台前看过什么匣子,又怎么会将木匣子落在窗台上
想到此处,她便起了身,朝着内室走去,打算瞧瞧那匣子长得是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