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世子中途被刺杀, 随从的一行人自然慌乱, 四处逃窜下, 倒也没人发现他动身离开了驿馆,众官员只当他是在乱境之中走失了, 将此事上报给太子,却不知,这是太子殿下早就安排好的。
他并未动身去西南,而是绕了远道去充州,私下带着暗卫营的同僚一同前去,那时赵贵妃病重, 皇帝急召二皇子回京, 充州正是守卫松动的时候,有这样的空子,反而让他们发现了许多不得了的秘密。
这些秘密,也在情理之中, 换句话说, 早就在太子的意料之中。
正殿里伺候的内侍正要给他添些茶水,却听门外传太子到了,忙退了下去。
韩偓见了来人, 连忙起身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周怀禛示意他入座,道“世谨不必多礼。”
韩偓这几个月奔波劳碌,干瘦了许多,可精神却好极了,身上那股世家子弟的气息已经去了不少,多了几分沉稳。
他想起将要禀报的事情,心底不由兴奋起来。
周怀禛见他这模样,不由挑了挑眉,正经问道“看来世谨这趟收获不少。”
韩偓咳嗽一声,拍马屁道“还是殿下神机妙算,算准了贵妃会召二皇子回京,如若不然,微臣也无法让殿下交代的事顺利进行。”
周怀禛并不将这家伙的夸赞入心。
事实上,是赵贵妃太过心急,他不过买通了贵妃身边的人,推波助澜,引着她往皇位交接上想罢了。
赵长卿会黄老之术,他一早就知道,因此也让人给贵妃出了主意,她心虚又想要固宠,自然迫不及待在皇帝面前举荐赵长卿。
她拖垮了帝王的身子,却又过于谨慎,不肯让周怀祀孤掷一注,只让周怀祀带三千骑兵回京,驻扎在京郊外,以观望朝中局势,说到底,就是在等帝王驾崩。
周怀禛也不是铁石心肠,但他知晓,倘若不让父皇受些苦头,父皇只会继续被贵妃蒙蔽,因此他劝说朝云换了药,让他的好父皇亲眼瞧一瞧,亲耳听一听,贵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比起已经过去的事情,周怀禛更加关心眼下的需要解决的事情,他说道“说说吧,是否与咱们预料的一样。”
韩偓笑了笑,眼中满是光芒,他低声道“正如殿下先前所料,微臣此去充州,因二皇子回京,充州守卫松懈,便借着这个机会,探了探与充州靖王府往来密切的客商,那些客商中,有不少是北夷人。”
周怀禛并不意外。
他第一次去充州赈灾时,周怀祀刻意管束了在充州定居的北夷人,可他依旧发现了不少端倪,譬如在驿站时,去周怀祀那处禀告事宜的靖王府内臣,便有几个是鹰钩鼻,面目粗犷,异色双瞳的北夷人。
那时候灾情严重,他带去充州的人手有限,又加之周怀祀防备心重,他也只是留心,并未来得及深查。
户部员外郎张选与李延光赴任西南,是查探这事最好的时机,漕运牵涉西南与西北,倘若周怀祀有异心,西北临近北夷,他不会对这个送到手上的机会视而不见。
要想彻底打垮赵家,打垮周怀祀,仅仅只靠赵林一个人的倾颓是远远不够的,大燕自建朝以来,对待朝廷官员一向宽容,若非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一个盘踞百年的家族,绝不可能一夕覆灭。
左相贺洵弹劾赵党,也只是削了赵党一众人的职位,逼他们的同党尽快站队,尽可能地让赵家的同盟与其背道而驰,然而要想永绝后患,却不是那么简单。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