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妻子的老爷爷一病不起,不到半个月,便也跟着撒手人寰。
孩子终于失去了她所能感受到的那最后一点善意。
她是在冬季最严寒的时候,被老夫妇赶回来参加葬礼的儿子丢出门的。
曾经那个鲜活的、穿着蓬蓬裙的、小胳膊小腿都肉乎乎的孩子,如今裹在脏污的斗篷里,缩在墙角,在团团片片的雪花下,显得越发的苍白和瘦骨嶙峋。
我几乎快要忘了自己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幽灵,下意识地护到她身前,张开双臂,想要帮她挡住刺骨的寒风,却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我挡不住寒冷。
就像我阻止不了那原本已有沉寂迹象的噩梦,再度地卷土重来。
孩子忘了一切,她没有任何赖以为生的手段,也不懂任何和他人相处的技巧。她试着去学,试着去干活,却没人肯要;她饥饿难当,忍不住去偷面包,却被打得奄奄一息。
然后,在某个闷热潮湿的夏夜,她终于迎来了每个失去父母、在外流浪的孩子都可能会经历的事。
有醉酒的男人,走向了正蜷在窄巷里睡觉的她。
我几乎是带着某种预感一般,条件反射地挡在孩子的身前,想拦住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却被他径直地穿过了身体。
我以为那道莹绿的光芒会再一次出现,可是什么都没有。
连风声都好像瞬间变得幽长尖锐了起来,裹挟着令人头皮发麻、恐惧到近乎毛骨悚然的尖叫划破了午夜的静谧。朦胧而冷峻的月光恰在这一刻被流云遮住,街灯昏白的光线半明不灭地散射在茫茫夜色中,却唯独照不进这晦暗的窄巷。
潮冷和深黑仿佛黏住了这里的每个角落,周遭没有一点儿亮光。
孩子用力地挣扎,绝望地蹬踹,可是偶有路过巷口的人听到动静,却不驻足,反而加快了脚步。
没有人救她。
我徒劳地想去把男人拽下去,却在下一秒,看到有血突兀地从他的身下流出。
其实那只是一块带尖的小木片。
但慌不择路的孩子却将它扎入了男人的咽喉。
我看到上衣被撕开的孩子颤抖着从捂着喉咙嗬嗬地想要说些什么的男人身下爬出,我看到她全身都在抖,甚至瞳孔都有些失焦,可却毫无犹豫地再次捡起了那块掉在地上的木片,对着男人的颈侧扎了过去。
我看到她学会了杀人。
我看到她学会了怎么遮掩容貌,怎么弱化性征,怎么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偷食物,怎么赌博,怎么骗人,怎么利用自己的外表示弱,继而在对方放松警惕的刹那,上去就下死手。
而两年过后,也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半大的金发孩子竟在另一个城镇中再度遇到了曾经的那个青年混混。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驾轻就熟地尾随,悄无声息地撬锁,然后在那个月朗星疏的夜晚,将曾经的杀人犯用铁丝勒在了床头。
夜色溶满月辉,那光芒落入正盯着因为挣动而将自己活活勒死的青年的孩子的眼中,就此变成了一种浑浊而冰冷的灰。
但她却依旧日复一日地沉沦在那过去的噩梦中,只是这次的经历,让她在混迹社会底层的同时,开始试着寻找那在噩梦中被提及的那个名叫“艾力克”的人。
可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她大海捞针,无从分辨,一无所获。
直到八年后那个下着小雨的黄昏。
“艾力克啊啊,我知道的哦”那个穿着双排扣风衣、有着一头绛蓝色短发的少年人,微微地屈身,近乎引诱地向靠墙而坐的她伸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