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天知道忍住窜到嗓子眼的笑意有多难,久候数寄捂住嘴才没破功。
鬼童丸瞥她一眼,撤去身上的障眼术,短袴下露出一对细白的脚踝,精致得女子都要嫉妒。
“想笑就笑吧,”他神色中不见芥蒂,反手将身上松松垮垮披着的罗衣仔细盖在她肩头,“等会该憋坏了。”
这袭红衣本就是比着她的身量改的,恰好将她冰凉的颈项拢住,聊胜于无。
久候数寄眼看着他收回手,反倒咽下了笑意,迷惑道“我去不就好了吗,你这又是何必”
反正她最近翻窗爬墙的事没少干,吓个杏原城主还不是绰绰有余。
谁知鬼童丸压根不按常理出牌“伤风败俗。”
哈扮鬼吓人就伤风败俗了你本来就是鬼所以你可以去久候数寄被震撼了。
鬼先生垂头不语,只盯着她的腿看。
明白了。
衣裳原来是不知火的,临时裁了她的尺寸。这事不便告知贺茂忠行,她不得已才托了歌伎。
歌伎的衣着暴露些也是难免,可硬要说鬼童丸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替她前去,就真的只有鬼才信了。
不想说不说便是。久候数寄心中好笑。
“你怎知是他”鬼童丸听见水沸的响动,盘坐下来,像模像样地取了一小勺盐投入水中。
不知火的流言不是这一两日的事,久候数寄是怎么看出背后是杏原城主在作祟的
“试出来的,”她也顺势坐下,把他碾好的茶叶细细罗好,递至他手边,“我问他能不能把不知火让给我,他拒绝了。”
不是,正常人都会拒绝的吧。鬼童丸眉尖一颤。
久候数寄不紧不慢地补上后面一句“还想杀了我。”
“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为了女人不择手段的人。”鬼童丸眉心一拧。
“我对杀气很敏感,”她接过他手上停下的动作,将末茶投入水中,“他也不是非要杀了我不可,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就像你之前也有过这种念头一样。”
“我没有。”鬼童丸矢口否认。
又不是什么害臊的事,为什么要隐瞒呢久候数寄挑了挑唇角,直截了当“你有。”
尽管她并不是他的猎物,他也是真的起过杀心。
少年模样的半妖忽然站起,转过身就要向门口走去。
“你干嘛”该生气的不是他吧。
鬼童丸头也不回“我去杀了他。”
“站住。”
久候数寄语气不重,本以为他不会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乖乖站定,倒回来了。
总觉得自从与他有所约定,这家伙莫名其妙变得好相处了许多。也是自那时起,他身上的杀意才真正散去。
关键在于贺茂忠行吗她若有所思。
鬼童丸回来坐定,浇了点茶汤止沸,复又问道“你说的和我问的有什么关系”
“你真不懂”久候数寄抱以怀疑,“他显然心系不知火,不然怎么会因为我一句话就动杀念”
“为什么不会”鬼童丸以己度人,无法苟同。
是他的话当然会,甚至不需要动机,取人性命就同饮水一般,无论渴不渴都是一种本能。
但这世上的人大多是循规蹈矩地活着的,他们惧怕承担恶行带来的恶果,所以宽慰自己那么做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鬼童丸更像是妖怪,他无法理解这种怯懦,久候数寄明白。妖怪从不惧怕恶果,在他们犯下恶行时,就有了面对一切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