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失去了往日的体面,被侍卫一脚踢在肩头,就仰着身子撞在墙上,原本就散开的鬓发更凌乱了些许,眼神微微茫然,向着白衣男子的方向蠕动,连连地磕头。
“大公子,大公子。”
她喃喃地道“我都说了,我都告诉您了,您放了阿烁吧。”
黑暗的光影笼罩在江汜的脸上,使人分辨不出他的神情,只听见他冰冷而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一根手指。”
他话音刚落,被绑在桌腿上的楚烁已经哀叫起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雪亮的刀光比在他手背上,毫无停顿地切下去,鲜血喷涌而出,一截少年的小指骨碌碌地滚落。
束氏挣扎着向楚烁扑去。
绳索局限了她的举动,侍卫的膝尖顶在她肩上,让她再度跌回墙角。
“大公子”
束氏目眦欲裂地盯着江汜,嘶声道“你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她声音凄厉狰狞,像鬼魅夜哭,说不出的空洞可怖。
江汜面上没有一点波动,侍卫也没有动手堵住束氏的嘴,他就这样听着束氏又骂了几句,又漠然地开口“第二根。”
楚烁昏死过去。
冰冷的盐水兜头浇下来,有水珠浸在伤口里,剜心般的痛让他重新睁开了眼。
他喃喃地叫“阿娘”“阿娘,他们到底要知道什么,你快说吧,阿娘”
江汜道“不急。”
他低下头来看着束氏,油灯的光打过来,让束氏看清了他的脸,嘴角平平的,神色冰冷而淡漠,有那么一个瞬间,束氏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闯进惠安公主上房里的,面沉如水的小小少年。
她是闻人亭贴身服侍的婢女,深受信赖,所以驱着一众使婢出门的时候,落在了最后面,不小心听到了母子间一点惊心动魄的对话。
也是因为那几句话
改变了她人生中。
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件事。
她仰起头来,靠在墙壁上,忽然挣扎着喘了口气,道“大公子,奴婢是在给殿下赎罪啊。”
“殿下做了对不起驸马爷的事,奴婢是殿下的体己人,替殿下补偿驸马爷,奴婢是一片耿耿忠心。”
“如今你们也把小姐接回去了。”
“奴婢听说,长公主把郡主也留在了府里。”
“驸马爷本来就应该有两个孩儿,大公子,你说,这不是天意注定吗”
“您。”
她颤抖着,说着话也止不住喘息,一双眼却像是发着光,定定地盯着江汜,唯恐错过他面上刹那的变化。
“您又何必越俎代庖,干涉到江家的事当中呢”
江汜看着她,良久,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他开口时,冷冰冰的声音里竟然有一点难得的愉悦,叹息似地道“冬苗姑姑,你说得对。”
他站起身来,原本就并不阔大的房屋被他身形一衬,骤然显得低矮起来,束氏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在她面前停留了一瞬,脚步却陡然一转,向着楚烁走了过去。
“只不过。”
束氏意识到了什么,厉声道“大公子,这和阿烁没有关系”
“既然冬苗姑姑觉得,这是江家的事。”
江汜神态散漫,玄色的皮靴踏过淋漓的水渍,在楚烁身边停了下来。
他半蹲下身。
楚烁神色惊恐地向后退去。
冰冷的手却如影随形地贴在了他的颈上。
他失声尖叫。
少年人震动的喉结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