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像一头小熊一样健壮的大狗,此刻已然只剩下一堆骨头。一双灰色的眼睛,此刻却闪着绿光。它盯着换气窗外的那弯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晚对于西里斯布莱克来说,曾经是一天当中最美好的时光。神秘的霍格沃茨在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面前,就是在夜晚之时被慢慢揭去面纱。他喜欢点着蜡烛的幽暗走廊,喜欢洒满星光的黑湖,喜欢危机四伏的禁林,又或者是与级长和巡夜教授只有一墙之隔的通道、密径。其实夜晚与夜晚能有什么区别呢无非是云朵、黑暗和点点光亮。但是夜晚与夜晚终究是区别的,因为孤独的夜晚与有人陪伴的夜晚总是截然不同。
来到阿兹卡班后的西里斯,对夜晚的感情逐渐从喜欢变成了憎恶与恐惧。如果说白日里的阿兹卡班,纵然阴冷可怖,倒还有从换气窗落下的阳光,叫他误以为自己有一线生机;那么夜晚之中的监牢,除了犯人外便只有散发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摄魂怪,什么希望、什么光亮,全部都是狗屁。
西里斯心知肚明。
被投进阿兹卡班的囚徒,出狱后多半都会有些精神问题。西里斯认识的只有海格,他还记得当年他们第一次横闯禁林被海格发现时的场景。那时这位还算年轻的混血巨人用阿兹卡班来恐吓他们,却说着说着自己发抖起来。他当时做了什么哦,和詹姆一起嘲笑海格的胆小和懦弱。
假若现在叫他看到了海格,西里斯认为自己是一定要向海格道歉的,虽然那个善良的混血巨人根本未曾将嘲笑放在心上。但是,在阿兹卡班度过了近七年,西里斯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阿兹卡班式的恐惧”。绝望是在他心底的疯长的藤蔓,是包裹着他身体的冷风,是囚禁他自由的铁牢,也是将他与温暖和尘世隔绝的北海与浪潮。在铁窗内的几千个夜晚,西里斯有许多次都认为自己要疯了。摄魂怪的黑袍带给他的是恐惧、憎恶与怀疑,它们不断地将他脑海中所有想要遗忘的可怕记忆都要一遍遍地翻搅出来,暴露在阿兹卡班的空气之中,像一块臭肉一样腐烂、生蛆。他并不是没想过逃走,也不是没有过反抗。但是那希望只是在他心底刚刚冒了个头,就会马上被绝望狠狠压制。他活得像个行尸走肉,也不过是比那些彻底疯了或者死了的人,好上那么一些罢了。
或许,也并没有好过。
抵御摄魂怪带来的负面作用,对于绝大多数巫师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当你没有魔杖、又无法调动快乐的记忆来施展守护神咒的时候。西里斯是幸运的,他发现利用阿尼玛格斯变化成动物能减轻一些苦楚。于是在没有巫师看守的阿兹卡班的夜晚,他就是一只被的野兽,只能在黑暗里痛苦的喘息。
喘息喘息,每当他看到自己长满了黑色长毛的爪子时,他还是能想起给他的阿尼玛格斯起名“大脚板”的詹姆。然而在他记忆里浮现的,不再是那个瘦高的、戴着眼镜也要花样出风头的詹姆,而是瘫倒在沙发边、睁着茫然双眼的詹姆。西里斯很难想起在霍格沃茨里的那些愉快时光了,在他脑海中作乱的,总是布莱克老宅的压抑和沉闷,抑或是布莱克夫人的尖声咒骂与布莱克先生的装聋作哑。他有时候会分不清记忆和现实,对着墙壁发狂地大吼大叫。清醒过后,他就看着换气窗外那块小的可怜的天空,一坐便是一晚上。
他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