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望着我,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鹅黄色的光芒下带着诗人般叹息着的目光,却虚无缥缈,像是随时都会散在夏夜的热气里。
毫无铺垫的,他就这么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直挺挺地倒在了铺着红色地毯的木地板上。
我像是触电一般清醒过来,大脑却空白一片。任何嘈杂的声音都不再存在,我只听见唱片机里的男声低吟浅唱。
“他醉了。”我轻声说道。“我们得把他送回去乔治”
“嗯。”那搂抱着我的人只是嘟囔着应和了一声。搂抱着我的手像是脱力一般缓缓松开,“啪叽”一下垂落在了沙发边缘。
红色脑袋倒在了我的脖颈上。
呼吸,酒香,唱片机里的歌声。
我轻轻地将乔治放倒在沙发上,轻手轻脚地为他盖上了毛毯。他躺在枕头上嘀咕着什么,在酒味之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歌声依旧在我的耳中萦绕着,催促着我走向那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
“i039ve been searchg for a trai to foo aga”
他躺在那红色的地毯上,闭着双目。金色的卷发垂落在他的脸颊上,让我再也看不清那张雕塑般的脸。
“take back to the night e t”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扫开了那垂在他眼前的金发。在那金发下面我看见了他不断颤抖着的,像是蹁跹蝴蝶一般的睫毛。那睫毛颤抖着,最终睁开了。那双朦胧的,蓝色的眼睛对上了我的。
“ich iebe dich”
他轻声嘟囔着这句我听不懂的德语,目光像是梦游者一般迷离。酒气从他的唇齿之间飘散出来,散在鹅黄色的光里。
“海因里希”我听见自己这么说。“你得回去我送你回去,可以吗”
他望着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当然我在念叨雪莱的诗歌呢。”他轻轻地说。“爱的哲学,路上我也能念给你听。”
那不可能是爱的哲学
我看着海因里希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套上那双黑色的皮鞋,又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当我跟随他的步伐走出门时,最后一句歌词被轻轻唱出,随着关门的声响结束,只剩下了沙沙的,仿佛燃烧的烛火一般的声音。
我站在海因里希的小房子门口,望着他走进屋子里去。那屋子立刻亮堂起来,烛火摇曳着,照亮了满地狼藉。
那应当是他早些时候挑选书籍与cd时候的留下来的,满地的书籍与纸张,像是被洗劫过了一半狼狈。而这一片狼藉的主人,海因里希,正哼唱着先前的歌曲,朝着回旋向上的楼梯走去了。
“海因里希。”我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那个金色的脑袋从楼梯边缘探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叫住他呢
他只是望着我,等着我的下文,我却像是个傻子一般愣愣地望回去,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双蓝色眼睛却还是平静地望着我,摇曳的烛火却是风中残烛,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他笑了,转身大步地朝楼上走去。那带着口音的英语却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带着半句诗句钻入我的耳中:“阳光紧紧拥抱大地,月光温柔亲吻海波。”
不再有后半句了。
我安静地站在门廊边上,夏日的夜风贴着我的背脊。或许我就该这样从这里退出去,回到那间屋子里我本该这么做。
只是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