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待很久就回去了,恰巧是银钩似的月亮正要爬上山坡的时候。赫连渊今天特意嘱咐他出门要早点回来,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什么事。
长孙仲书掀开王帐的帘子踏进,表情有两分意外。
“你摆了这么一大桌子的酒菜是要宴请谁”
帐子内只坐了赫连渊一个人,铜灯映出月光,笑着望来。
“我想要宴请你啊。”
“可是这平白无故的”长孙仲书在他身边坐下来,嗅了嗅鼻子,白瓷壶里隐隐飘着一股酒香。
“怎么就平白无故。”赫连渊不赞同,“大夫说你的伤已经好全了。我本来还不是很相信,不过想想这已经是三天里第八次问他了,他依旧没有改口,那约莫应是真的大病初愈,不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吗”
长孙仲书提着筷子愣了半晌,眉目显出点无奈。
“那本来就只是一点点小擦伤。”
“小伤也不能不注意”
赫连渊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慢慢沉默了下来,铜灯照不到的地方在他深邃的眉骨下打上一层阴影,看上去像一尊肃穆而健美的雕像。
长孙仲书忽然觉得这样的表情不太适合他。身旁这个人应该是没心没肺一副大型犬类的样子,或是作为一个真正的王者那般,庄严如宝剑,凛冽如罡风。
于是他站起身,将遮住窗子的帘子卷了起来。月亮被放了进来,溶溶的光一点一点将英俊面上的暗影逐散。那张沉思的脸便像是被月光惊动一般,抬了起来,慢慢侧向他。
“过来坐吧。”深蓝带笑的瞳孔在月色下有种魅力,奇异地让人很难说出拒绝。
长孙仲书也没有想要拒绝。他有点饿了。
赫连渊不像要和他同桌吃饭,反而像是在督促伺候着他用膳。自己碗里的饭没有动几口,反倒一个劲地往长孙仲书碗里夹菜,一边夹还要一边念念叨叨地报菜名。
“这个是手把肉,现做的刚从热炉子上下来。这个是拔丝奶豆腐,加了糖你爱吃甜对不对馅饼和羊杂割也来点儿,还有酱牛肉和炒米诶,对了,扒驼掌你吃过没有鲜嫩得很,来来,张嘴”
长孙仲书一口奶豆腐还没咽下,就被迫被赫连渊亲手塞进好大一块肉,细腻丰润,鲜美得很。他艰难地把口中佳肴咽下,瞪着碗里那堆成小山的菜品,琉璃珠似的眼瞳都放大了几分。
“你可吃你的吧”长孙仲书实在受不了,捂着碗往旁边躲了躲。
赫连渊举着筷子盯他笑,望着他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的两颊,眯了眯眼。
“我就喜欢喂你吃东西。”他收回目光,坦然自若地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牛肉,“你吃东西的时候,有人气。”
长孙仲书一怔,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垂下长长的眼睫,唇边扯开很浅的弧度。
“难道我平时还像个鬼么”
赫连渊没有看他,只是摇摇头。
“不,你像天上不小心落下来的仙人,好像只待一瞬,又好像要待很长。”
总让他想,这草原上茂茂的长草,能牵住他的衣角吗
长孙仲书侧过脸来看他,有些怔怔的,眼底依稀有复杂的情绪在隐隐闪动。
赫连渊没吭声,半晌,忽然又夹了一筷子菜塞他嘴里。长孙仲书突遭袭击,猝不及防,一口银牙咬在了筷子上,好看的长眉立刻皱了起来,一双黑眸也跟被欺负了似的下意识泛水光。
“我错了。”赫连渊抢在身边人开口控诉前先一步低头认错,那一瞬活了的眉眼在月华下美得触目惊心,叫他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