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朔方军下属九大营,唯右玉营“人才出众”。
牛皮大帐离地一丈半,黄沙地上铺设了缠枝花的地衣,其上一床一案,案头上窝了一只猫儿,胖的像颗绒球,眯着眼睛正打盹儿。
帐帘一掀,外头稠浓的暮色闪进了眼,长行窦云扶着帐帘,把将军请进来。
辛长星身量极高,进帐时稍弯了一下身腰,面色就有些不虞了。
十一岁的小厮窦方儿端着一盆水,小心翼翼地进来,看着将军两手一搓,透明的鲛绡手套便褪了下来,窦方儿这才上前,收拾杂物,侍候将军净手更衣。
窦云端立在侧,斟酌着用词。
“右玉营营将杜彪,朔州参将程中元的妹婿,在帝京念过卫学的的,倒不是个庸碌之人,大概只是不会管束兵卒罢了”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辛长星换了白绸的中衣,在大帐下立着,他想起了上一世,同他一道无辜枉死的数万兵卒,颓然立时浮上了眼眉,“好在杜彪治下虽散漫,倒不至于如左云营一般,出了北胡的奸细。”
窦云点头应是,顺嘴说起白日那小兵的底细。
“说是上月从左近镇上征来的兵,大名叫做郑青陆。”
话未说完,便被将军截断“贪生怕死之徒,也配叫这个字”他撂下手巾,在案桌前席地而坐,那猫儿便跳上了他的手边,懒懒地窝了下来。
窦云知道将军说的是什么。
从前甘老将军家里头的嫡长孙女,打娘胎里出来便同辛长星定了亲,七八岁上人丢了,那小姑娘软软甜甜,成日里跟在辛长星后头喊大哥哥,名字单名一个露。
甘露。
窦云顾着将军的心情,小心翼翼地为他斟茶。
“右玉营上下里外七千余人,也不是人人如此人一般鼠胆,将军不必在意。”
黄沙洼的水污浊,烧开了也不明澈,眼见那茶沫子浮了了一层黑点子,辛长星长眉微蹙,没了心情。
“左近有翠峰山一座,从那里取水罢。”他难得没有发脾气,只是没了喝茶的心情,“传令右玉营二十六名将领一一前来述职。”
热热的辰光在翻卷审阅、垂询问话里静静溜走,鸦青色的夜幕,点着伶仃的几颗星,亥时二刻,正是定昏时。
月色稠浓时,最后一个将领由帐子里走出来,脑中一团浆糊。
他是管骑兵营的营将沈铎,下辖两千名精干骑兵,自信能利落回事,可大将军一不问练兵,二不问阵营。
他一问骑兵的来历,二问马匹的数量。
这批骑兵前岁春季征兵而来,大多都是来自陇西、晋中,两地的汉子身形矫健,孔武有力,纵马驰骋,再是机动不过。
至于马匹,则是来自昭苏的乌孙马,体格低矮、骨骼粗壮,跑起来的速度甚至比北胡战马还快,在耐力方面更是优异。
将军却说不够。
单一个右玉营,便要增设五千骑兵,更要在黄沙洼再辟出百亩跑马场,用来饲养训练更多的战马。
至于伙食方面,要在和步兵一般的基础上,每一顿再增二两肉食。
沈铎领命而去,将军的牛皮大帐帐帘厚重,遮盖住了其间溶溶的光。
长行窦云在门前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这才掀帐而入,双手垂在身子两侧,恭谨道“灶上炖了燕窝椰羹,属下给您端上来”
辛长星正捏眉心,听到这燕窝椰羹,手立时就从眉间拂落,眼睛却依旧闭着,只余乌浓的眼睫盖在上头。
“滚。”他伸手召唤那只脚“雪龙”的猫儿过来,眼睛仍闭着警告窦云,“我发起火来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