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他话音平静,“你没告诉我今天你要来。”
“非常抱歉。”青木老老实实认错,“是有些问题想不通,一时冲动才来的。”
树原的表情看不出意外,只是略略点头,从怀里抽了支烟出来“下班时间。”他解释一句,然后才点上,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
“我就想你等不了太久。”他说,“想问什么”
那可太多了。
想问我该怎么办,想问您当年对我说热爱说梦想说全国第一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竞技路上的一切意外,想问单纯的喜爱是否真的能让人抛弃一切,放下自我,想问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这样做是否值得。
但最想问的,还是。
您当年决定不再打排球,而来做教练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这些问题都太过尖锐,即使是同辈也很难轻易问出口,她整理着脑内的词句,堪堪张开了口。
“山、啧不在啊。树原,知道他去哪了吗”
此时此地能出现的人选也就那么几个,青木不用回头都能从这种随性的腔调中辨认出谷口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嗓子,但出于礼节她还是咽回了整理到一半的问题,朝门口欠了欠身“谷口监督。”
“哦青木,稀客啊。”谷口比起树原来说,和晚辈之间向来少几分该有距离感,还有心思朝前任学生八卦,“来找你的树原教练真好啊树原,我也想要学生这么依赖我。”
他习惯性满嘴跑火车,树原懒怠去费神搭理这句话,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那边还在开战术总结,”他朝窗外的男排体育馆一偏头,“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你有事”
“有事。”谷口这俩字说得难得正经,又轻轻弹了弹舌根,“这就麻烦了,我不想自己当报丧鸟啊。”似乎是真的有点困扰,他单手摆弄着手机,但同时还有心思把目光往剩余两人身上瞟,一心二用之顶峰非他莫属,“你们在谈什么快的话,”不怀好意地停一停,他咧嘴一笑,“青木,介意帮我个忙吗”
介意。
青木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从“报丧鸟”三个字出现她就对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好的预感;“只是对于未来的道路有点迷茫,想找树原教练谈一谈,应该会比较久。”所以请您赶快去该干嘛干嘛。
但谷口哪里是会被这种暗示劝退的人,单论谈话技巧,整个北川第一排球部叠起来也够不到他一个“嗯”他看上去挺感兴趣,“是什么迷茫”
故作不知最为可恶。青木抿了抿嘴唇,索性一口气说清。
“如果我对排球的喜爱不足以支持我面对现在的困境,”她问,“是不是说,我就没有资格继续走上竞技场”
真正说出口后被刺伤的还是自己。办公室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青木的呼吸比平时急促上了两分,又迅速被自己压制下去。
谷口依然靠在门口,懒懒散散的模样,直到她恢复了平静才慢慢悠悠地回以一个悠然的笑“青木你就是太认真了,”他说,“这可是生命难题诶,不用这么快地质疑自己的热爱程度也行吧”
放在别的环境下说不定是正论,只是。
“但明明有人做得到。”
青木说,声音轻飘飘的。
为排球放弃一切,有人做得到,不过不是她而已。
谷口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声音中的异样,表情松懈得毫无紧张感。
“哦是谁”他问。
“影山飞雄。”她答。
这四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