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冷冽如刀,他躺在消融的雪中,晕倒前的最后想法姜宁一个人不可能到明心城。
“大夫,你救救他吧。我有钱。”
“我真的有钱,他是我朋友,摔倒在山谷里,已经烧了好几天。”
“大夫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他隐隐约约听到几人交流声,想分辨究竟是谁,却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等到喉咙跟风箱一样呼啦呼啦地火烧时,他强迫自己睁开眼,周围被几片白帘子隔开,前方桌子前坐着一抹绿色的身影。
她用汤匙慢悠悠地搅着碗里的草药,一圈又一圈。
姜宁
她居然找到他了
他还以为,她会找不到他,直接离开。
羞愧、恼怒、自责一起涌上心头,他扯着嗓子艰难地唤她“小姐”
姜宁好像在想心事,连叫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动作停滞一瞬。
她端着药碗转身,黑发垂在腰间,脸颊相比之间要苍白许多。
“不是说了叫我名字吗,再这样我以后可就生气了。”她把他扶起来,在腰间塞进一个枕头,好让他端坐着。
顾云舒受宠若惊,嘴唇抿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她乌黑的发扫过他的肩膀时,他脸“唰”地红了。
怎么会是软软的香香的
他的肩膀都要酥掉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很快被恢复的神智赶走,他终于发现不对劲。
“姜宁,你的发簪掉了吗你怎么把我送到医馆的你还有钱打尖吃饭吗”
姜宁挑挑眉,欢快地笑“当然有钱,没钱我怎么把你送来的你放心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这句话她说得看似自然,然而她眼珠左右乱动,就是不敢看他,一脸心虚。
顾云舒错愕地盯着她,心里仿佛有只虫子在啃食,一点一点从边缘啃到心脏,缓慢又窒息。
无力感与疲惫感交织。
在她明净的、回望过来的眼神中,他看到自己的脸,可笑又滑稽。
这是应该的他对自己说。
“小姐,你去吧。”再开口,他仍旧温润如水,亮晶晶的眸子却是暗色的。
青色的身影毫不留恋地离开。
屋檐下冰冷的雨水滴答滴答,随着她掀开门帘时穿堂而过的风,一齐席卷了他的心。
药童拎着一包药进来,“呵”了一声。
“你夫人药钱还没付,现在的东西都是赦的,你尽快让她交齐钱。”
顾云舒沉默地听完,淡淡道“她不是我夫人,我只是她的仆人。”
“那你家主子对你还挺好,半夜来带你看病。”
他不再回答,只是思考自己该如何把钱还上。
他的风寒比较严重,加之在雪地里躺了许久,多处被冻伤,要在医馆住上个把月,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收留他的这家医馆大夫人很好,即便已经没钱,却还是让他住了小十来天。他下定决心要把身体养好,再去附近找一份散工还钱。
半月之后,他已经能下床走路,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摸摸写了份欠条塞给大夫。他知道没钱人家不会让他走,但是他不走又还不上钱,于是准备悄悄地离开,再悄悄地还钱。
不料才走出多远,小药童就追出来,扯着嗓子满大街喊“唉,你干嘛病还没好”
人家叫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病还没好”,而不是“这个人想不给钱”,他羞愧地埋低脑袋,脸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