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亭一时沉默不语,傅友德本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可听了他这番言论,又见他一下子就被驳得无言以对,一时甚觉无趣,正要罢手,令其退下。却见他置若罔闻,死死盯着沙盘,过了半响,忽然道“尧山关是易守难攻,可通往京师之道,并非一处。”
洛京三面环山,中为平原,北、西、南三面均为崇山峻岭,地势极为险恶,唯有东方以洛水横穿,地势稍平,又以尧山关扼住咽喉。当年皇帝就是看中了洛京既居天下之中,可统御四方,又以其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而迁都于此。
何桂柱这下哈哈大笑起来,“顾大人,我说你一个文官不懂就不要瞎起哄,就是三岁稚童也知道,洛京西北横亘着绵延数千里的祁山,就是好时节都没人敢从那过,更何况如今正值多雨之季,瘴气弥漫,虫蛇虎狼出没,等燕军穿过那里,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个儿就得在半路上吓死。”
顾北亭毫无笑意,笃定道“有何不可,用兵之道,贵在诡谲,若燕军真从此处突袭,京城难保”
傅友德也不以为意道“顾大人多虑了,就算燕军能穿越祁山行军,少说也得一个月,数日前,我还与燕王交过手,他如何能分身乏术。此时攻打云州乃绝佳时机,拖下去,只怕鞑靼趁机而入,朝廷再难对付了。”
语罢便不再搭理顾北亭,对何桂柱等下令道“你们下去准备吧。”
顾北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还欲劝谏,却被人请出帐外,他气得就地跺脚,最终仰天长叹一声。傅元翎犹豫了一阵,对顾北亭道“顾兄所言,却有几分道理,只是并无确凿之证据,况且,大将军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不瞒傅兄,此次沐将军托我入京,就是为了提醒皇上,留意京城防卫。据肃军降将报,肃王隐藏实力,故意引兵西进,一开始西路军所向披靡,直抵肃州,后来却难再进一步,后路也全被燕军切断。我本入欲京请旨,可中途被燕军所俘,只怕耽误了时机,如今只有劝大将军调兵回京。”
傅元翎思索了一阵,开口道“太后、皇上安危为重,即使有一分的危险元翎也绝不答应。”顿了顿,又对顾北亭拱手道“顾兄先去休息片刻,此事我来想办法。”
顾北亭也不知他有什么办法,只好点头应下,回了军帐。
此时,身处京师大内的皇帝刚接到傅友德上的折子,她顾不得沐霖在旁,便啪得一下扔下折子,哼道“好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又跟朕耍起了太极。”
这一下却打翻了案上的茶杯,沐霖默默不语地小心拾起奏折,又忙收拾几案,为皇帝换了一杯茶。皇帝本有些过意不去,却见她面容寡淡,颇觉无趣,开口道歉地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叹道“霖儿,朕说过,在这里,你不必拘束。”
沐霖并非拘束,只是恪守着规矩。她自知与玉溪不同,跟随皇帝多年,又无外族依傍,于政事不必太过忌讳。而沐霖出自勋亲世家,先不论感情纠葛,就是朝内纷争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若稍有不慎,牵扯其中,就是皇帝不在意,旁人也会大做文章,到时候扣一个干涉政务,里应外合的罪名,只怕会连累沐家。
可太守规矩又怕伤了皇帝的心,沐霖莞尔笑道“奴婢并未拘束,只是见皇上为国事烦扰,一时又帮不上忙,只能为皇上做些端茶递水的小事了。”
皇帝一听心中甚喜。沐霖不爱过问国事,此举深识大体,皇帝本心中默许,可见她万事不关己,太过淡漠,又觉得她不在意自己,心里微微失落。如今听她语出关心,胸中憋的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又见她面若桃花,眉目含情,一时心如雷鼓,竟忍不住将人揽入怀中。
沐霖被皇帝这一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