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蛊虫一事, 我便晓得淮阳子终是沉不住气了。我白日里特地出门去街上晃了一圈,添置了些许琐碎, 若是淮阳子在暗处看着, 定会晓得。
我这般掐着日子, 等待着淮阳子甚时候会再度出现,如此一晃,又是三日过去。
到了晚间,女孩与我同榻而眠。我掐灭烛火,闭着眼养神, 过得半晌,终究忍不住道“莫要摸我脸。”
枕边人讪讪地缩回手去“好。”
少顷, 我又道“头发也不许摸,安静些,快点睡, 明日还有早课。”
女孩轻声道“你的脸又滑又凉,摸起来很舒服。我有时候晚间睡得热,就会摸着乘凉, 很管用的。”
“”我蹙了蹙眉“若要凉快,自己去院里睡便是。现下还是春日,你就喊着说热,若是大暑时分, 又该如何”
女孩道“这些天夜里睡觉时,我一时觉得冷,一时又觉得热。特别是热的时候, 难受得紧,我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
我略一沉吟,道“明日抽空带你去瞧大夫,别担心,快睡罢。”
女孩答道“那好。”
身边窸窸窣窣之声传来,却是女孩翻了个身,又过了一阵,我忍无可忍,道“再说一遍,莫要将手搁在我我胸口。”
她道“你这里软绵绵得很,我为什么没有我们都是女的,作甚我与你不同,却是平的。”
我呼出一口气,推开她,冷怒道“你长大之后就会有了。闭嘴。”
这句终究起到了威慑之用,她不敢再放肆,终于安静下来,到了后面,能听到她低而均匀的呼吸声,绕到枕边来。
我觉得困倦,伴着她的呼吸声,睡将过去。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见有人拿剑抵着我,意欲杀我。我鲜少夜里做梦,只觉分外不舒服,恍惚之中,我又觉得这梦竟是真实的,昏沉间抬手去摸,却摸到了一道冷冽的剑锋。
不是梦,是真的。
我浑身紧绷,在这刹那,身体伴随作出反应,抬脚将那逼近的剑锋踢开,滚在床下,紧接着就势一个鲤鱼打挺弹将起来。
那剑却来得快若雷电,疾风也似,周身杀意环绕,直逼我面门而来。这一生,我未曾见过谁有如此霸道剑气,惊叹之下,只得一闪肩,堪堪躲掉那剑锋扫来。
屋里昏暗得很,视物模糊,想是已快天亮。
我历来浅眠,睡梦中若是外界有所异变,我不可能不会察觉。但是此时此刻,我根本就猜不到,会有谁能如鬼魅一般,提剑悄无声息地靠近我,并拿剑抵着我。
躲避剑锋之际,我担心榻上女孩安慰,低声轻诧,想去唤醒她。而下一刻,待我得空看清那来者的轮廓,但见那人身形娇小,俨然是少年身形,一双血红的眼瞪视在黑暗之中,宛若恶鬼,心不禁凉了半截。
许是瞧见那双红眼,我太过震惊,一时竟忘记去躲避她的下一剑。
“哧”的一声皮肉声响,我弯下腰,感到那剑锋咄咄逼入,抵住我的左边腹部,穿插而进,随即贯穿,而身体也随着那剑锋,一道冰冷了。
她她要杀我
她竟要杀我
我闷哼一声,勉力忍着。而女孩手里的动作蓦地停住,红色的眼,似有惊惶地将我望着。
我双手握住那剑锋,使力一折,那剑身被我徒手绞断,半边剑身刺在我体内,而另一半,在她手中跌落下来,发出清脆一声铮鸣。
她停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一步也不迈,竟似丢了魂一般。
我忍着剧痛,转身便走,哆嗦着手推开大门,跌跌撞撞地奔到外头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