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白着张脸浑浑噩噩地坐了下去。
“喝茶呀,”傅怀信点了点钟意面前的那杯茶,饶有兴致的朝她打听道,“然斐那孩子,自小脾气孤拐的很,本侯记得他年幼时最是没耐性与小姑娘们打交道如今他年岁长了些, 待你的态度可还好么”
钟意怔了怔,下意识先替宣宗皇帝说话:“陛下只是有时侯说话略心直口快了些,但待人自来真诚, 从无恶意,是最最温柔不过的性子了侯爷怎会这般想”
傅怀信听了,便忍不住微微笑, 感慨万千道:“你既能用温柔二字来描述他,可见他定是极喜欢你的真好, 现在连然斐身边都有人陪着了。”
这话里说得带着股莫名的怅然,让钟意听了便忍不住偷偷抬起眼去觑他神色,傅怀信见了,不由被钟意那如小动物般怯怯的神态给逗笑了, 伸出自己的右手来,平平放到桌上,展露给钟意看,温声道:“小姑娘,你是不是真的很怕我”
“其实不用怕的,本侯这双手,虽然沾染过数以万计的鲜血,但,”傅怀信从容笑,和善道,“从未把利刃倒转向过自己的同胞,更不会去伤害个你这般柔弱无辜的小姑娘。”
钟意知他是误会了自己的举动,便仰脸对他笑了笑,柔声道:“这是自然,侯爷这样的人,是守边卫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妾身仰慕都来不及呢,岂有畏惧之理。”
“既如此,”傅怀信听着便不由挑了挑眉,反问钟意道,“方才初见本侯时,为何是脸惊了神的模样可是本侯有哪里不对吗”
“那倒不是,”钟意犹豫了下,只能信口找了个由头,尴尬地笑着道,“只是这还是妾身第回听着有人念陛下的字,时震惊出神罢了倒是与侯爷无关,叫侯爷看笑话了。”
“本侯得他句外祖父,故才敢直接叫声他的字,”傅怀信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又怔忪了起来,静默片刻,复又幽幽地补充道,“不过你说的对,君臣有别本侯这样叫陛下,到底是不合规矩了些。”
“侯爷是长辈,与妾身又是在私下里说话,哪里有那么多规矩、不规矩的呢,”钟意见自己这个由头找得不好,忙不迭地打补丁道,“妾身方才之所以惊了神,倒不是为这个只是感慨侯爷与陛下感情深厚罢了。”
“只是再深厚的感情,本侯也陪不了陛下多久了,”傅怀信眼睫微垂,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右手,神色间突然多了股颓然的味道,幽幽叹息道,“本侯毕竟已经老了,也为陛下守不了几天了这个天下,终还是要落到陛下个人的肩上了。”
“小姑娘,你说他待你温柔,那你日后,可也要好好地待他啊陛下他,从小就孤孤单单的,本侯见着,”说着说着,傅怀信的眼底突然略略有些发红,偏了偏脸,不想让钟意看到自己面上的狼狈,平息了语调后才苦笑着缓缓道,“总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侯爷哪里就老了”钟意想也不想便摇头否认道,“您这才正是老当益壮之年啊正如曹公所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人家那时候可都五十有余了呢”
“小丫头,”傅怀信忍不住被钟意给逗笑了,边笑边摇头道,“你这话倒是真心拿来安慰本侯的吗本侯今年可已经六十有了,真要按曹公的年纪算,本侯已得被埋进土里两年了。”
曹孟德正是卒于六十六岁。
这下钟意是真的感到惊讶了,颇为震惊地对着傅怀信左瞧右瞅了大半天,喃喃道:“妾还以为侯爷最多也不过花甲之年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