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先去了凌花教的钱庄, 他带着兜帽,只露出一双黑眸, 掌柜半夜打着哈欠接客, 见到凌九这副装扮也不奇怪,他自己也是凌花教的教徒。
凌九把他的玄铁牌递给了掌柜, 掌柜拿过来,对着蜡烛翻来覆去地看, 甄别真伪。
凌九“我来取钱。”
“取多少”确认过后,掌柜把牌子还给了他, 一边转身去拉放钱的抽屉。
“取三百两, 现银。”凌九说完,顿了顿, “再取两千两银票。”
三百两买票打赏,两千两到时候转交给三护法,让他帮忙送给花芜姬,算是还房子的钱。
等等,三百两买票够么, 毕竟是皇城,又是年前,会不会少了点。思及此, 凌九追加道, “啊不, 麻烦给我五百两六百两现银。”
“啧。”掌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到底多少。”
“六百两,麻烦您了。”凌九把兜帽往下拉了拉。
凌花教各地商铺的掌柜都是退下来的杀手,是他前辈的前辈、师傅的师傅,凌九一点都不敢造次,像只乌骨鸡的鸡仔一样乖巧。
取完了钱,凌九抱着六百两重的银子走在夜路上,他抄的近路,前面不远就是一个酒家,里面可以租马。
年底的夜路上,五六个地痞蹲在路边,看着他抱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包银子,若不是腰间还别了两把细长的环首刀、打扮一看就是比他们更坏的坏人,他们一定觉得这是个傻子。
大半夜城门已经落了,凌九租了马,行至京城外面的客栈里住了一宿,趁在天亮前继续赶路。
他是今天的北京城的第一个客人。
腊月的早晨阳光还未醒,凌九吹了一路冷风,站在城门前等着它打开,顺便跺跺脚暖身,后头卖红薯的老农见他可怜,大冬天的只穿了这一件黑布衣,于是给了他一个红薯,“喏,吃吧。”
凌九不知所措地捧着红薯,正要掏钱城门就开了。
“好啦,不用给钱了,白送你的。”老农推着车子进城了,不动声色地插了凌九的队。
凌九往后给他的车让了让,还是拿了住店找的两钱银子丢进了他的布袋里。
进了皇城,白日里便不能这副只露眼的可疑打扮,他把兜帽往后一扯,整个头都露了出来,再一边走一边啃热腾腾的红薯,看起来就很正常。
黑色兜帽的力量就是如此神奇,盖住头像杀手,掀下来像穷鬼,不知是何等奇才设计制作出来的,免去了特意换套衣服的苦扰。
凌九不知道花芜姬在哪开的台,但这事不难,稍微揪住一个本地人一问便知。
“你要听花芜姬的戏”被他揪住的人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下午就开台了,现在可难买到票,得去拼缝儿那儿买。”那票价就会几倍甚至十倍地往上抬。
凌九冬天还穿一身毫无花纹的黑色布衣,看起来并不像有钱的模样。
“那哪里能找得到他们”凌九问。
“喏,站在茶园旁巷子里的就是。”
凌九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见几个穿着袄子的男人站在巷口,或蹲或站的时不时抬头望一眼行人。
茶园右边的巷子里有一个拼缝儿站着吆喝,左边的巷子则有三个。
凌九迈步向左,蹲在左边巷子口的拼缝儿也正好抬头看他,“要什么”他问了一声,声音有点粗嘎,好像被北京腊月冻过了似的,带着冰碴子摩擦的味儿。
“我买花芜姬的,今天明天的都要一张,包间。”凌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