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这儿本就没有情分,来的人多数乃是来看他笑话的,明年也说不定。外面雨丝绵绵,宋景和抓着十安的手上车。
上了路,十安才探出头,她把宋承和的攒盒打开一看,都是几样南都出名的糕点,许是准备给他们路上吃的,不由纳闷。
她好奇道“大少爷怎么会好好的送你攒盒”
宋景和冷笑“谁说送我的”
“我不喜欢这些糕点,我从来都不喜欢。我这位大哥,惯会装这些。戏台上的戏子都难敌他一二。”拉着缰绳,宋景和还道,“你都不知有没有毒,竟就下嘴,你若是半路毒死了,我便草草将你埋了,全了咱们主仆情谊。”
他稍稍弯着背,挡住了十安前面的雨丝,她在后面忍不住说“我吃了好些,如今都没事,想必是没毒。”
宋景和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那他就是巴巴的给你送。”
“你们关系真好。”
十安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直觉不对,她把盒子盖起来,温缓道“我跟旁的人都是假的。我这颗心可昭日月,金银财宝,美食佳肴都敌不上少爷那里的卖身契。”
声音柔柔糯糯,杂着雨声,宋景和轻轻一叹。
他嘲笑道“这就是世道,若是没有拿捏旁人的东西,嘴上的话是绝不能信的。”
“心这玩意儿,太玄了。”
十安歪着头,觉得极有道理,暗暗记了下来。外面的雨丝飘进来她把脚缩了缩。
穿过街头的一座过街楼,入目城墙百雉,依然拦不住城外的锡山景貌,几道沟壑纵横百里,线条凌厉,斧凿一般,绿意将其填满,雨中飞鸟掠过。
两个人来时如何,去时就如何。
官道绵延,十安在车里闷得慌,便问了声宋三少爷,两个人今后如何。
宋景和想也不想,淡淡道“南都是大燕副都,虽说是繁华,但咱们日后定然要去北地瞧瞧。出门时带了一百两,如今手头有一百五十两,省着点用大抵是可以。明年要去科考,到时候赶回来便是。”
“出了南都,往北走有个县城叫平湖县,距离不远,若是晴天一日便可到。如今我估摸着要夜宿。”
十安竖着耳朵,蹙着眉道“要是夜宿,可不危险吗”
“你是我的下人,我睡得时候你守夜便是。见着危险你喊我。”宋景和笑了声,“多简单的事情。”
“我听说,如今有一伙流窜的盗贼,要是遇见了我喊少爷没什么用。咱们得好好想想如何应付才是,这晚间怎么能睡着。”十安心事重重。
宋景和闻言点头称是“难为你会这么想,你喊我没用,其实是想趁着我睡觉逃跑,等着他们趁我梦中不察乱刀将我砍死,死后摸去钱财,等天明你再溜回来将自己的卖身契拿走吗”
他嗤笑出声,手揉了揉十安的头,似满意道“你可真会精打细算。”
十安怔住了,忽明白好心叫人当成驴肝肺的心情,叉着腰一本正经道“我这是担心,何曾生过将少爷丢下涉险我一人独活的想法”
“假话。”他甩了下马鞭,扭头道,“危险之时,你若真有这样的心,待我飞黄腾达就是你祖坟冒青烟的时候。”
那双黑漆的眼眸里罕见的夹杂了几分审视。
十安咬着嘴,觉得后面说不通了。宋景和多疑,跟着他有时确有几分的心累。
不过他似乎看穿了十安心里的抱怨,这个时候轻轻用袖子把面庞上飘来的雨水擦干净,继续道“要是能有客栈,也不必露宿在外。你仔细瞧着点。”
到了下午雨水终于停了,两个人依旧瞧不见平湖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