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甚至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只是用手指了指那方书桌。
老实的站了过去,顺喜儿瞧见那桌面上摊着好几份奏折,有一张已经是御笔批了红,其他几份只是用朱笔圈了几处。
“你把那份没批红也没画圈的念给朕听听。”
顺喜儿楞了,没敢动那桌子上的奏疏,再看赫连勃,坐在椅子上做闭目养神状,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举动。
看着他这副神态,顺喜儿突然有些明白他的目的是为何。
翻开那奏疏,顺喜儿就着桌面上的烛光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靖北侯李鼎隆诚惶诚恐,顿首上言,天子驭夷狄、必宽宥于其小,谨防于其大一适缓急之宜。为天下久安计也。然今流川贼寇发本依山负谷,屯兵铜门关外,去来不常、或攻围城池、或剽剠人畜、或以轻骑袭我辎重、或以人少诱我官军、声东击西、出此入彼、边民不得耕种、士马不得休息。臣于崇德三十四六月二十七日上疏,圣上仁德,示下念此小夷,僻居北徼,灭之不为武。释之不为怯。特降玺书原其罪恶。臣虑王师不可轻出,况江南近年水旱相仍。军民俱困。若复动众恐至纷扰。只夷性不可骤驯,地俭不可用众,客兵不可久淹,若因寇小而纵之,恐沿边将士意谓朝廷必以此虏为不足虑,遂生怠心,弛其边防,卒然有警,必致恐致失措,窃以为宜防其患,如周汉之于玁狁匈奴也,臣稽首伏望。”
念完这本奏疏,顺喜儿停了下来,望向在一旁坐着养神的赫连勃。他知道那方坐着的那个男人正在思考如何批复这个折子。
等了半晌,赫连勃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子“下一份。”
请战折子留中有些不太明白赫连勃的想法,顺喜儿满腹疑虑的拿起了另外一份,下意识的扫了一下开头,就发现手里这一封也是那个李鼎隆臣呈上的。他张嘴刚念了两句,就瞧见赫连勃挥了挥手,示意他拿下一封。
无奈,他只得再拿了一份,所幸这一份并不是言及请战一类的,只是关于疏通水利的折子。而这次赫连勃也没有打断他的诵读,而是在等他念完了之后,道“度地势而治水,置石闸以时启闭每时水涸之时,并人筑扜岸以御暴流,所需费用,由户部从库中拨付七成,剩余三成由地方府库支付,着户部尚书督办,户部给事中规谏、拾遗、补阙。”
顺喜儿听他这么一说,傻眼了。
他是知道赫连勃有意试自己的斤两,看到底脑子里学了多少东西,肚子又装了多少能耐,只是眼下这局面分明就是赫连勃让他代为批红,而这原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所司之职。
思及此,他立马丢了奏疏,跪着爬到了赫连勃的面前,伏地叩首道“皇上,小的罪该万死”
赫连勃抬了抬眼皮,慢悠悠的道“好好的怎么又罪该万死了”
“小的死罪,在太子那里说了犯上的话。”
看了他一眼,赫连勃笑了“你说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是当真要你的命的话,你说你有几条命供赎罪的”
“小的冒渎天听、伏惟圣裁。”顺喜儿说着,头低得更下去了。
“伏惟圣裁”赫连勃笑着直起身,用脚尖勾起顺喜儿的下巴,迫使对方的眼睛看着自己,“裁终究还是要裁的,不过得先把朕吩咐给你的事做了来。”
见对方是铁了心让自己代为批红,顺喜儿便再也没法推脱,只得应着话回到书桌那坐下,提了狼毫将赫连勃之前说的那番话题在了上面。吹了吹上面未干的朱红字迹,他将折子捧到了赫连勃跟前。
“字倒是写得不错,看上去还比小竖的字漂亮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