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贞还在看着山影出神, 被徐采唤醒, 她站起来,与他一前一后走入皇后帐中。
皇帝已经被皇后伺候穿戴整齐,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后。
郭佶心情甚好, 对皇帝要借狩猎之机取他性命的流言也没再放在心上,他亲自执壶,又满斟一大杯酒,呈给皇帝,“恭喜陛下, 请陛下满饮此杯。”他像个真正的岳丈那样, 有些挑剔地看着这个差强人意的郎子,“陛下现在是个男人了,可以吃酒了吧”
皇帝接过酒杯,停了一瞬,突然连杯扔到郭佶脸上。他霍的起身,指着郭佶,怒不可遏地说“朕要杀了你, 朕要杀了你, ”他喃喃道,又爆发出一声怒吼, “朕要杀了你”
“陛下”吉贞冲上去, 将皇帝推坐到案后,抓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摇,“冬郎, 你住口”
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皇帝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将吉贞甩开,嘴里还在反复大喊,“来人,把郭佶给朕拿下”
郭佶脸上的肉颤了一颤。他咬着后槽牙,抹去脸上的酒液,又恢复满脸笑容,“今天是臣冒犯陛下了,陛下莫气等日后陛下想起今日,还要感谢臣呢”目的已经达到,郭佶懒得再和皇帝磨牙,他拱了拱手,便退出帐外去了。
皇帝像无路可走的困兽,在帐里来回转圈,胡言乱语地骂了一通。半晌,怒气总算平息下来,他红着眼睛对吉贞道“阿姐,我还要去打猎。”
已经夜幕降临,侍卫们将白日猎得的野兔野鸡褪毛剥皮,架在篝火上炙烤。皇帝十几岁的少年,憋着满肚子气不发泄,怕夜里又要发作,吉贞点头,说“陛下多点侍卫”
“不要。”皇帝烦躁地摇头,“阿姐,你陪我。”
“好。”吉贞对皇帝有求必应,她将戴庭望叫来,“你举火把,跟着我和陛下,再点十余名机警的侍卫,在后面护驾。”戴庭望没有多言,很快将人手召集到帐前,迎着身着铠甲的皇帝,往林中举火围猎。
此值冬去春来,林中月色皎洁,皇帝命众侍卫退到远处,唯独与吉贞策马徐行,戴庭望举着火把,眼睛在周遭逡巡。皇帝闷头走了许久,说“阿姐,我没有用。”
吉贞心里一痛,转脸看着皇帝,努力做出微笑,说“冬郎自幼聪颖,阿耶在时,时常夸你,你不记得了吗”
先帝薨逝,已将近十年,那时皇帝才是孩提之时。皇帝认真回想着,摇头说“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阿耶是很爱抱你在膝头的。”
吉贞道“那时冬郎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能像小娘子一样整天坐在阿耶膝头”她将缰绳挽在手里,看向皇帝,“公主府建成时,恰逢太后千秋。我要将它献给太后,请太后去宫外居住,固阿翁也去宫外侍奉太后,陛下答应我吗”
皇帝是被太后抚养长大,他闻言有些惊讶,又不舍,说道“为什么要出宫在宫里不好吗”
“宫外清静,也自在,太后被政事所扰,时常头疼,陛下不知道吗”
皇帝怏怏不乐地点头,“我知道的。”
“还有陛下身边的宫婢宦官们,”吉贞观察着皇帝脸上的表情,没有贸然开口,稍微停顿了一下。
皇帝立即紧张地抬起头,“阿姐,你不要把新竹要回去”他眼睛又红了,“太后和阿翁都出宫后,我身边再没有亲近的人了”
吉贞心里愀然,隔了会,才说“新竹暂且留在陛下身边吧。”
“陛下,”戴庭望打断了二人的絮语,他眼尖,看见了草丛中一只幼年的獐子,指给皇帝看,“快射”
皇帝惊喜不已,慌忙掣箭去射,那幼獐机灵地左右跳跃,皇帝总射不中,戴庭望悄悄放了一箭,射中它后腿,獐子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