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广厦似乎笑了∶“不劳小郎君挂怀。澡雪身边,自有我在。”
温恪冷眼瞧着,安广厦抱着他的鹤仙儿匆匆而去。
折柳会天字第二号的雅间留下的,只有两盏冷茶。
温恪慢慢地坐回去。他若无其事地端起一只茶盏,喝一口。那冰凉的水顺着咽喉滚下,淌在空落落的心间。
哥哥已不在了。明明是自己赶的人,温恪却忽然有些后悔。
他望向展台上袅袅燃着的优昙婆罗。香气神秘优雅,经久不散。袅袅的香雾飘飘忽忽,隐约勾出一团很小的鹤。
可这香雾中照见的,远不是他的梦寐以求,反倒是心底卑劣的执念。
温恪恨恨地瞪着那截枯黑色的千年香木。魏殳所推拒的,安广厦所隐瞒的,他迟早要亲自弄明白。
在贵霜王女的无心帮助下,鼎泰号的目的已然达到。至于最后这寸优昙婆罗究竟花落谁家,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温苏斋坐在安月明对面,矮几上,赫然是剩下三只盛放优昙婆罗的景泰蓝香盒。
温苏斋缓缓道“平章大人的意思是,今日折柳会将这四件优昙婆罗都卖出去。”
安月明却笑了“不急。我鼎泰号今日要打响的,便是这独一份的优昙婆罗售卖渠道。如今贵霜王女从旁印证鼎泰号香木确凿为真品,那么临江市面上其余要价高昂的优昙婆罗仿制品,再无能力与我鼎泰号的抗衡毕竟火一烧,他们的香木,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温苏斋点了点头,这话说得不错,安月明确实是做生意的好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思忖片刻,将平章大人的嘱咐如实道出∶
“大东家的思虑详尽。但优昙婆罗虽好,却不宜多用。此香伤神。”
此香价格高昂,不宜多用本在常理之中,可温苏斋还是要出言劝诫,想必意有所指,却不知,这“伤神”又是什么意思。
安月明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温苏斋回了府,第一件事便是去老爷的书房。他恭恭敬敬地敲响了门,里边的平章大人正低头处理着公务。
“进。”
温有道将一本账册合起,在封底角落处画了个标记,又换下一本。他并未抬头,却似乎早在等着管家
“事情办得如何”
“回老爷,都办妥了。鼎泰号的大东家是个值得做生意的对象。”
平章大人将笔搁在笔架上,温苏斋替老爷沏好茶,将今日折柳会所闻一一如实禀报。二人交谈片刻,温有道问
“余下的三只香盒呢”
“大东家说,不急一时出手。老爷既然想把那优昙婆罗的名号打出去,自然要吊足了那些江南富商的胃口。唯奇货可居,大东家说,她已有对策了。”
温有道闻言一笑“果然临沂安氏不养寻常女子,月明颇有她姑姑当年的风范。苏斋,替我备份谢礼,明日你亲自送去鼎泰号。”
温苏斋点头应下。平章大人喝了口茶,话音一转,忽然问道
“恪儿呢”
“回老爷的话,少爷正在书房用功呢。”
温有道沉默了一会儿,嗤笑一声“用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看八成又是闯了什么祸,装模作样地想躲过我的眼睛。”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
尽管屡教不改,在父亲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坏印象,今晚的温小郎君大约真的幡然悔悟,确实很努力地在学习。
书案前的烛火透过薄薄的灯罩,明亮地映在书页上。
温恪面前摊着一本簇新的四书集注。这书他用了两年,却没留下一个字的笔记,与刚买来的时候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