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泽子沉沉地吐出一口郁气,道“灾星之名,名不虚传。不过是抽个考题,都挖出了如此耸人听闻的恶事。老夫确实不觉得,他本人有何错处,但是命格为天意安排,他又出身邪教,始终与我等正道殊途。笑寒,你可明白”
卿笑寒眼神一黯“我知。”
“看来你是要一意孤行,偏与他纠缠不清了。”苍泽子百般不解,恨不能剖开这个天之骄子的首徒、看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痛陈利害道“笑寒,你生来神异,虽为首徒、实则无师。没有人教导过你,也没有人能教导你,但是看你一步步走来,从未出过错漏,每一层都光明圆满。怎么事到如今,突然如此糊涂”
卿笑寒却道“这不是糊涂。”
“这怎么不是”
苍泽子一拍桌案,疾言厉色“天下谁人不知,书剑宗公子以剑入道大道三千,各有所长,唯独修剑,毫厘不能偏、微末不能错你这个年纪,正是动情之时。但根基未稳,境界未成,稍一不慎便会滋生心魔,于剑修而言,更是万劫不复”
他的嗓音振聋发聩,在院长间里回荡,嗡鸣不息。窗外的鸟雀都被惊飞,一时间满屋死寂,落针可闻。
可卿笑寒仍是垂眸行礼的样子。
片刻之后,他淡声说道“不复,便不复。”
“你荒唐”
苍泽子震怒,一掌劈裂了桌案。他看着眼前少年,一时之间,竟好像认不出他来了。
苍泽子急迫道“笑寒老夫最后说一遍修道无涯,仙途无终,你是书剑宗百代以来、最天纵奇才者,当真要执迷不悟已经走了千万步,为何偏要在这里驻足”
卿笑寒长睫微垂,十分平静。
他轻声说“因为我以前的千万步,步步都在走向他。”
苍泽子跌坐回蒲团上,久久不想说话。最终,他哑声道“早知如此,必不当初。你出关说要入坛时,老夫便该问清楚,你是来做什么的。”
卿笑寒似是笑了,问“师伯觉得,我是来修行”
苍泽子苦笑着搓了一把老脸,长叹道“是啊有如此修行圣地,千载难逢之机。换作别人,哪个不趋之若鹜,一心向学你倒好,来谈婚论嫁”
卿笑寒笑眼微弯,温声说“师伯息怒。别人不知,难道你也不晓么。我与祁少主本就有婚约,若能两情相悦,岂不最为完满。”
“唉婚约婚约,见鬼的婚约”
苍泽子想起这事,就觉折寿,很想把自家宗主抓过来问问,他当年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和长生殿殿主定成了儿女亲家。
现在两方正邪异路,生得也都是儿子,还有一个是天煞孤星
苍泽子不想了。再想下去,他能气得吐血暴毙。
苍泽子摆手道“滚滚滚老夫一段时间内都不想看见你,也不想看见祁纵快点离开老夫的视线”
“是。”
卿笑寒浅浅一笑,退了出去。
他离开院长间,来到讲坛边缘。此时日薄西山,乌金低坠,海浪被染成了柔美的烟霞红,桃林烂漫如绣。
四下无人,卿笑寒双手结印,溢出奇异的苍金色光芒。只见无数碎裂的铜片从他袖中飞起,被金光收拢、整合,最后聚成了一枚精美的铜镜。
这枚铜镜和天上人间的那面款式相同,只是小巧很多。苍金的光点不断汇入,竟然修复了它的灵体与神魂。
修界没有任何一部典籍,记载了这样的术法。或者说记载了这种术法的典籍,都早在千年前便散佚了。
一道冰蓝色的菱印浮现在卿笑寒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