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嬷嬷乖乖中套
熊崽子陈嬷嬷自此大口吃肉,每晚饱得打嗝,清晨又悔得老泪纵横。
但,自己把屎把尿养大的,不疼她,疼谁去。
亲手造的孽,胖死也得还完。
那些鸭脯肉,大猪蹄子,蜜饯果仁,牛肉荤干
别说,还真香。
庭中央,文烨襄穿一件暗纹青花单衫,提一把十寸短剑,她挽剑成花,剑尖直刺稻草人要害。
一个月没出门,天天除了吃喝睡,敷药练字看书。
就是晨起练武。
将小康子教的剑法,舞得丰神俊朗。
眼见公子一天天脱胎换骨,陈嬷嬷笑得合不拢嘴。
想当年,五少爷的母亲周氏是江南一枝花,本是烟花女子却撞了大运,画像被文家大公子瞧见,文大郎瞒着家人为周氏赎身,又托朋友为周氏除去贱籍,还央求正房大娘子出面,一番辛苦,终是迎娶进门做了小妾。
可惜好景不长,男子喜欢能几年。
或者说,女子青春能几年。
忆起当年旧事,陈嬷嬷万般感慨,抱着灰布小包袱,愣在废院桥边。庭中舞剑挂刺的文烨襄,眉眼像极了周氏,但鼻梁嘴唇随了文尚书,现今她肌体渐丰,脸颊用药黑麻子淡去不少后。
乍一看,当真美如彤月烟云,又俊似兰姿清霖。
本担心太过女气,被人察觉出异样。
但大病之后,五少爷醒来,竟添了几分果决和英气。
忽地,墙边拂过春风稍凉,惊醒陈嬷嬷。
鸡鸣,五更天了。
跨过木桥回廊,快走几步放下包袱,陈嬷嬷握着汗巾心疼不已,边为文烨襄拭汗,边拾起石桌上衣服。
“五少爷,哎哟小祖宗,你怎么又把外衫脱了”
“穿外衫练剑怪热的,诶,好香啊,包袱里有什么”
陈嬷嬷点头笑道“少爷眼光不错,王九是个忠心的。”
紧接着呸了两声,陈嬷嬷想到忘恩负义的李三,只骂“不像李三,黑心肠的白眼狼。”
她低头一笑,前世嫡母指使何管家饭菜下毒,是明面上的;而潜伏在暗处的眼线,居然是她和陈嬷嬷一贯信任的伙夫李三日防夜防,看似老实亲切的李三也被嫡母收买,何管家送来的饭食吃不得,李三雪中送炭的物什更加碰不得。
只有新来的伙夫,这个良心未泯的王九,敢冒风险前来提示。
结果文烨襄不仅不信,还蠢驴乱咬,把王九掏心掏肺一番话全部告诉李三
不久王九被辞,而彦国破亡的半月前,她偶然撞见李三找嫡母,哈巴狗似的要钱要物。
李三跪伏“大奶奶疼我,十几年来多有照拂,但小人家中多儿多女的,四十两银子还有些捉襟见肘。”
嫡母轻笑,虚扶了一把“我会吩咐何管家,以后体恤钱多加十两纹银。”
李三犹不满足,磕头不起“不辜负大奶奶恩典,五少爷自打吃了那药,三字经都背不全,但这两天五少爷胃口不正,饿着肚子居然把孝经囫囵背出,只怕再过几天”
“你是个聪明的,他不吃,就想办法哄他吃。”嫡母侧头对心腹婢女耳语,婢女端来一盆玉灵糕。
“大奶奶赏你的,快吃了罢。”婢女觑着李三。
李三低头接过盘子,听命把玉灵糕塞进嘴里。
“啊”惨叫声起。
地上狼藉一片,玉灵糕碎屑混着李三崩断的牙齿,另外还散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