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伯做了一辈子温吞软善的老实人, 还是头一遭如此雷厉风行。
他次日上工头件事,便是寻了松古药行的东家辞工。
“承蒙您这些时日照顾, 但我家里近来有些要事, 实在离不得我, 所以只得忍痛和您辞工, 还望您体谅。至于这些日子的工钱, 我也无颜开口讨要, 只希望这一两日能交割清楚,尽早归家。”
东家好不容易得了个手艺好又肯用心带徒弟的大师傅,哪肯轻易放手。
“樊师傅家里是什么急事某虽然能力有限,但也在这杭州城里摸爬滚打了数十年,若您不弃, 我总能帮得上一二。”
樊大伯见人家诚心诚意的, 也不好隐瞒。
“此番突然辞工,并不是遇见的难处,而是家里侄女给我寻到了大宗铁皮麦斛的生药货源。我有心闲时在家炮制了, 但体量过巨,我恐不能两头兼顾,只能舍了一头,还请您万万体谅”
“铁皮麦斛还是大宗樊师傅从哪得来的货源”东家一脸兴奋, 问完方觉不妥,人家的货源哪是随便该问的。“看我,高兴得忘了形了既然樊师傅有那发财的门路,我也确是不好再拦了您不放。只是不知, 您炮好的麦斛,可已定下了买家”
“这个倒不曾,大约会寻了相熟的铺子代我售卖、又或是直接卖给官药局。”
东家听了,满眼惊喜,“樊师傅左右还没找到销路,索性把制好的麦斛悉数卖我如何”
“您肯收我的药”
“瞧樊师傅说的,你制药的手艺,我还信不过吗且如今市面上麦斛难得,我岂能得了便宜卖乖定不会在价钱上作怪。”
樊大伯虽不懂经商,但好在谨慎惯了,并没有立时应下。
“您的好意我自然不敢拒,只是我如今手里还没有成药,也不好和您议价。您看这样成不成,等我几日后得了熟药过来,到时再当面仔细商量”
东家见有利可图,也不留难,且立时把樊大伯的工钱结清,并嘱咐他,“若需帮手和家什只管开口;你忙完了这阵子想要回松古药行我也是举双手欢迎的。”
樊大伯有了这层保证,心里越发有底,当日就又去了趟沈家冰铺,寻沈庭商量在霍山脚下起屋、收徒、制药的细节。
沈庭也不含糊,当日又拉着樊大伯回了霍山村。
因前一日沈庭已和里正说起有城里制药的大师傅想在村里收徒的大好事,樊大伯这趟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就挑出来五六个十来岁的小童。那些人家里多是贫寒多子,能让孩子学门谋生的手艺就是知足,连工钱都不问,还一股脑地要送“拜师礼”。
樊大伯看着不像,赶紧向众人允诺,“孩子交到我手里,我定会倾囊相授,且也不会白使唤人。虽眼下起步银钱有限,但午间一顿饱饭、每日二十文工钱总要给的。”
城里的学徒其实也大多这个价儿,有的还只管饭不付工钱,甚至有些徒弟就是当半个儿子养的,到时得给师傅养老送终。
村户人只略一打听,就知道樊师傅没有占什么便宜。而且比起三瓜两枣的工钱,他们也更在意孩子能不能学来真本事,有的人家为了讨好樊大伯,在听说他要在霍山脚下起屋时,甚至主动添砖加瓦、出人出力。
不过一日功夫,一个两层高的竹楼,近半亩地大小的篱笆院便初初建好,连灶屋、茅房都一样不少,只差往里填些过日子的家什,沈庭也没让樊大伯操半点心,连家具和锅灶都替他添好。
樊大伯欲给钱,沈庭却说,“您只不过暂住,且还是于我家有利,再说这院子和家什您又带不走,只当是我借给您的。”
樊大伯辞不过,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便宣布从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