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衷为之难过而惋惜,并依旧不解到底是怎样的症结,让心智如此坚韧的人,也放弃和死亡作抵抗呢
毕竟,长达数月药物辅助的精神控制,都没能完全蚕食掉这人的自主意识到底是什么病因,比这场名为治疗的精神操控更让人绝望和崩溃
以前,她认为林泽知等人营造的原生家庭,是让青年患病的罪魁祸首,可现在她不这样认为了。
因为从头到尾,洛朝对于他的亲属们所持态度,都是冷漠旁观的。
如果真的受困于家庭纷争,面对这一切时,状态绝不会如此超然。
洛朝看出了她至今未解的疑惑,因笑道
“医生,关于我的病情,如果在你已看到的故事里,寻不出答案”
“那么答案就在故事之外。”
施缘很茫然,静听青年缓缓叙述着
“我的生父、继母还有外祖父仅是我生活里很小的一部分,您明白的,更久之前,他们不看重我,因此我也不看重他们。”
“在故事之外,发生了更多故事,它们看似凌乱纷杂,琐碎细小到难以拼凑,但实质内在里,都是同一个故事在不断重复。”
“关于我外祖父这三人的故事,也是这重复转动的齿轮中的一环。”
施缘正陷入思索,忽听青年问她
“您还记得我的表姑母吗”
她点点头,回忆起那个在余墨茹面前唯唯诺诺的王姓村妇。
他开始回忆“我的表姑母是最先收养我的一户人家,您之前应该了解过,曾经,他们一家非常贫穷。”
事实上,不止贫穷,还有重男轻女的长辈,嗜酒如命的丈夫,懦弱且逆来顺受的妇人
“实际上,除去那四个女孩儿以外,他们本还有第五个孩子。”
“那是个一出生就失明的女孩。”
他接着讲出的故事,残酷而冰冷
对本已不堪负重的山村人家而言,养着一个残缺的失明女儿当然是不明智的,家中主事的人们商讨一番后,没犹豫几刻功夫,就决定将之丢弃。
但这个孩子被村外一聋哑的年老煤矿工人拾走了,且奇迹般活了下来,住在破旧的棚屋里。
老矿工因为生而聋哑,一直独居,自小就受尽了残疾的苦,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没有文化,常受人欺骗侮辱,连唯有的破棚屋也架在恶臭的垃圾山旁边。
同受残缺之苦,因此他对这个捡来的女孩子很好,尽力给她饭吃、给她衣穿但到底,一个聋哑老人、一个失明孩子,相依为命住在无人的垃圾山旁,未来仍旧是黑暗无光的。
女孩每天听到垃圾车的轰响声,但听不见任何人语,更不会有同龄玩伴,直到三周岁了,她还是不会说话。
老矿工便想多攒些钱留给她,待她能自己打点些饭食后,就三天两头宿在矿洞里,没日没夜挖着煤矿。
“我那时候,借宿在表姑家中,可算作半个流浪儿,偶尔,我被赶出屋子,游荡到那里,看见她一团瘦小的影,终日独自蜷缩在破洞的棚屋里。”
“我一直知道,这个孩子与我有血缘联系她本应当是我的妹妹。”
“我总觉得,她不应该活成现在这样,从没有人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我开始尝试靠近她,教她说话。”
长达半月的时间里,少年都在小心翼翼试探着,以各种方式表达善意,比如送出食物,他逐渐取得了女孩的信任。
但这个女孩启智太晚,错过了最佳机会,学什么都很慢。
还好少年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教,就在堆满垃圾、恶臭熏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