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回来了。”
“青狐,打碗水。”
“是,先生。”
石狐子很珍惜能够见到秦郁的机会,因为这一声“先生”,他实在得之不易。
那年,被姒妤捡回冶署后,他昏睡了几天,醒来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跟着别的孩子上山砍柴,帮署里做活,捣鼓一些农家的器件,从炉渣里捡余下的炭火。
可他毕竟十二三岁,那是所有男孩子变声音窜个头的年纪,那是贪玩的年纪。
不久,他就发现了自己对于金属及陶土的痴迷,也学会了和大家说笑。他像水田里的泥鳅,四处乱钻,还用边角料制玩具,领伙伴做游戏,一度连西门氏的那个常来捣乱的小儿子都有些崇拜他,他也聪明机灵,老是缠着姒妤,要拜师门。
秦郁已不再收弟子,听姒妤提起一句,也就默许这么个事,连他的面都没见。
他却如同雨后春笋,自由迅速地生长着,将各个坊里的日常事物摸得通通透。
一直到那天。
他答应带小西门去炼坊里看火,两个人就偷偷蹲在炉坑旁边,看那火光时而变成白色,时而变成金色,变幻莫测的,好看极了。他看的很入迷,忘了火候。
突然,一道纯青的火舌就这么卷了上来,他猝不及防,一把将小西门打开,只觉热浪从脸旁舔过去,将他整个人掀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醒来时,不仅身上红肿,脱了三层皮,连梦中那些可怕的场景,也烙了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来垣郡的路。
河西,戌国边境,秦魏士卒交战,佣兵屠戮村民,满地都是尸骸,血流遍野。
他和妹妹躲在草堆后面,看见父亲把母亲挡在身后,手里握着斧头,可,对面佣兵的手里握的却是一把剑。剑,在刹那间就击碎了斧头,刺透了父亲的胸膛。
“石狐子,带好阿葁,活下去。”
他拖着阿葁往山林里逃,一支箭矢从他们的耳边飞过,射死了追来的佣兵。
救他的人,头戴斗笠,坐在一孔幽深的山洞里,背对着他,给了他一个任务。
去垣郡,拜桃氏秦郁为师,学铸剑之体系,以设计出攻克魏国四库兵器的工艺为标准,判定是否完成任务,只有完成了,他才能再见阿葁,阿葁才能不死。
“孩子,你有五年的时间完成这个任务,我们会替你照顾好阿妹,等你回来。”
想起这些之后,石狐子躺在榻上,谁都不理,整整三天没有进一丁点的水米。
他已经熟悉铸剑的流程,可他知道,若没有剑范,再好的合金也成不了剑形。就像他自己,即使再思念家乡,再记挂阿葁,不会设计工艺,回去也是徒劳无功。
那么,如何才能尽快学会呢。
他打起了秦郁的主意。
因秦郁制作剑胚时,总是一个人,连姒妤都无权接近,所以石狐子就想着,把秦郁用过的剑胚偷出来研究,一天夜里,他找到小西门替他望风,自己则翻墙入室行窃,都已经拿到了剑胚,又怎料,小西门胖墩墩的,哪里有他一半的机灵
一条青蛇窜过,小西门便以为是人来了,慌里慌张把门口的烛盏打翻,落在草堆里,把园子烧了起来。冶署里,随便哪个坊都存着大量的燃料,石狐子咬了咬牙,又只好藏住剑胚,飞快跑去叫醒阿莆,救了火,这才防止住更大的灾难。
必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