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谢惊年给他的第一把大刀,明明那般不合适,谢惊年不说,他便不会出言要求交换。
果然还是个孩子。
玉符里有他刻录的杏花天刀谱第一式,他可没打算手把手地教季隐微。
季隐微把玉符攥在手里,并没有去看里面是什么,只是说“师尊。”
谢惊年看向他“嗯”
孩子踟蹰片刻,终于问“师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谢惊年一愣“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孩子重重点头,望过来的眼睛,明润而澄澈。
谢惊年目光一闪,许是先前的不悦在作祟,鬼使神差地说“你想知道”
原来并不是无条件的呀。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孩子随即脆声道“想”
谢惊年略一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低声说“你想知道,为师便告诉你。”
他凑得太近,季隐微莫名有些紧张,身体后仰了一下,无措道“师尊”
“叫唤什么。”谢惊年的手抚上他头顶,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有个人,为师想杀他很久了,然而一直杀不了。你以后替为师杀了他,可好”
他嘴里说着杀人,眼里却没有杀气,反而满是笑意。
季隐微盯着他的嘴角,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师尊笑了。
这么久以来,谢惊年也不是没有笑过,但那笑总是浮于表面的,是三月底的微风拂过平湖时散开的浅淡涟漪,还没到达眼底,就没了。
从来,从来没笑得这么,这么
孩子说不出那微妙的意味是什么,只觉得头有点晕。
他面红耳赤地偏过头。
谢惊年
孩子轻声细气道“好。”
谢惊年看看他通红的耳朵,怀疑他有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这边正说着,门外禁制忽然被触动,迟回的大嗓门传了进来“谢师弟我回来了”
在紫微府里的日子是很平淡的,至少对于谢惊年而言是如此。前不久,迟回赶着田假的尾巴下山了一趟,说是要去历练,不过温酒却说,这人是跑去听戏了。
此时听见那声音,温酒便撇了撇嘴,说“迟公子从前不是老爱和顾公子耍吗,怎么最近老往咱们这儿跑。”
他们公子可是有重任在身的正经人,年纪还这样轻,万一被带坏了怎么办。
不情不愿地去开了门,迎面就被人照着脑门敲了一下“方才又在说我坏话呢。”
温酒躲避不及“迟公子又知道了。”
“你再大声点,隔壁峰头都能听见了。”
说着不见外地向主厅走去,谢惊年道“迟师兄莫非还躲着顾师兄么”
“我躲他做什么他在闭关呢。”迟回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口干了,兴致勃勃地说,“殷州城真好玩儿,我去的时候,刚巧有个南边的戏班子过来,哎呀,他们那有个角儿,嗓子那叫一个亮,一开腔简直把人魂都勾了去了。你听我给你唱一段啊。”
“在轿中只觉得天昏地暗,耳边厢,风声断,雨声喧”
温酒手一抖。
迟公子真是太没自知之明了,他一开腔,勾魂夺魄没觉得,天昏地暗倒是真实体会到了。
连季隐微也忍不住吃惊地看着他。
谢惊年心如磐石,八风不动,等他唱完了这一句,才客观评价道“像是驴在吊嗓子。”
迟回指着他“喂,这么不给面子啊”
谢惊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