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上束着一条玉带,碧玉的成色是足以让顾殊鹤这种根本不懂行的穷鬼都惊叹其美丽的程度。
更吸引目光的是他按在刀柄上的手,五根手指修长如玉管,尾指上套着一枚粗大的碧玉扳指。
即便是这样大的雨,也完全不能阻挡扳指的绿意。
就连他手中握着的刀柄上也镶嵌着一圈华贵美丽的宝石。
还未窥见全貌,便已经是扑面而来的富贵煊赫。
顾殊鹤倒吸一口冷气,顿觉自惭形秽,她从未有一刻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过自己的穷酸。
什么是当官
瞧瞧人家这才叫当官。
原身别说宝石碧玉首饰,就是好衣服都没几件。首饰还得用自家老娘当年从江东嫁来时带的嫁妆,脱节时尚潮流至少十年。
有点余钱不是给为国捐躯的军户当了抚恤金,就是买成了兵器铠甲放进仓库。
还是要当京官这才能有前途,钱多事少又没啥危险。
顾家死了这么多人,几代下来还是穷的叮当响,莫得前途的。
伞面微抬,顾殊鹤方才窥见这狗大户的真容。
那是一张让人见过后就很难忘记的脸,当年荥州首屈一指的贵公子如今眉眼褪去青涩,姿容之艳比世上最浓重的颜色还要更耀目。
他有着一如太阳般耀眼灼目的俊美面容,与之相符的是他一身毫不掩饰的肆意张狂。
那双漆黑的眼冷冷的落在顾殊鹤的身上,满身的气势压了上去,竟将顾殊鹤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鄙薄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身穿孝服的少女,面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近乎轻蔑的笑容。
他提着刀上前,顾殊鹤控制不住的想要后退。
众人直到此刻似乎才突然发现原来已经名扬天下的顾家女,也不过是个身材单薄的少女而已。
眼前姿容不凡凶悍无匹的顾潇苓似乎才是顾氏掌家人真正该有模样。
钟曲上前一步挡在门前,他额头上今日束了一条白色的布带,上书一个大大的奠字。
今日的宾客中本就一多半都是赤淮军的军官,原本各自立在他处,此刻都随着钟曲上前拱卫在了顾殊鹤身边。
瓢泼大雨顷刻间便让一众赤淮军军官淋了个透,森冷的寒意一寸寸浸了进来。
两方人对峙着各不相让,顾殊鹤站在漩涡的最中心,想起了小时候看的古惑仔电影。
她那时候看着陈浩南带着一群小弟跟人对峙,会羡慕又憧憬的想一想自己要是能当大哥该多爽。
一声令下,小弟就冲上去,要多爽有多爽。
没想到小时候的梦想这会儿居然实现了。
她手下十万大军,能摆的排场比陈浩南还大。
铜锣湾算啥,整个荥州乱不乱,她顾殊鹤说了算。
可她没感觉爽,只是感觉腿肚子有点抖,头有点痛。
大哥不好当,她没那么大的志向和胆子,让她砍人,她真的砍不下去。
她能站在这里不后退一步,就已经用尽了胆量与力气。
顾潇苓的目光穿过钟曲落在顾殊鹤身上,嘲弄着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女人也配顶着顾氏的名字招摇过市。”
那笑容包含着一种凶悍冷漠的轻蔑,像是雪原上独行的雪豹注视一只仓皇逃窜的耗子。
钟曲盯着顾潇苓,神色凌然,“这里是荥州,殿军指挥使大人请谨言慎行。”
殿军指挥使,这五个字他咬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