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密密麻麻的官兵押送赵家官眷堵塞了长安街时, 连平民百姓都警觉地意识到, 大燕的天, 似乎要变了。
邸报传至充州靖王府的这一日, 风雨大作,信使却丝毫不敢耽搁, 他连擦一擦颚下雨水的空闲都没有,从雨中飞驰下马,一路朝着靖王的书房飞奔而去。
书房内,靖王正同众客卿商议北上之事,忽闻急促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竟是未曾通报, 便直直推门而入, 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靖王殿下,军械之事已经败露,赵家, 颠覆了”
众客卿闻言, 心中陡然一颤,朝着上座靖王看去。
周怀祀面色如常,他挥了挥手, 强忍着咳嗽的欲望,道“先生们也已经疲乏了,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再行商议。”
客卿们不敢将心中的不安暴露出来,更怕触了霉头,行礼过后,便退出了书房。
待人都走了,书房内一片寂静,周怀祀疾步走到信使身侧,揪住他的衣领,双眸通红,他声嘶力竭道“你再说一遍是不是传错了消息”
那信使被揪住了衣领,痛哭流涕道“殿下,是真的,都是真的相爷和二老爷都被官兵抓走了,发配滇南,天涯海角,是再不能相见了”
就在这时,外头风声呼啸,雕花窗子哐当一声被风撞开,屋内文书顷刻便散了一地,周怀祀雪白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发丝飞舞,遮挡住他血红的双眸。
他缓缓地松开了面前人的衣领,面上隐隐露出一丝灰败,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他眼底便冒出一丝水花,恨恨道“父皇怎么忍心母妃才薨逝多久,他便任由周怀禛断了本王的后路”
“我恨他”
话到最后,他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跌跌撞撞地坐到书案前,快速写下一封信,将信装入卷筒,绑到豢养的海东青脚上,放飞了这只承载着他希望的鸟儿,他面目似悲似喜,到了最后,咬牙说道“既然父皇不慈,莫要怪我不义”
是父皇的错,都是父皇的错
倘若父皇不那么疼爱他,不那么纵容他,他绝不会和母妃走到这条道路上来,母妃会活得好好的,赵家也会好好的。
可是父皇给了他宠爱,却不愿给他太子之位,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周怀祀这样想着,眼底冒出仇恨的烈焰,他迎着风,看那只海东青在飘摇的风雨中越飞越远,终于笑得咳嗽起来。
原本他还在犹豫,可如今,是父皇和周怀禛逼他的
他不怕做大燕的罪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最后赢家是他,登上九五之位的是他,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割地也好,赔款也好,只要北夷的大汗能帮他,他都能答应。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响,客卿们都惊叫起来,周怀祀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不安,他快步走到屋外,还未踏出门槛,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却忽然抵住了他的脖颈。
他慌张抬头向上看去,却见那人另一只手中持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海东青,面无表情,正冷森森地看着他。
周怀祀心中瞬间慌乱起来,他上下牙齿颤抖着,发出摩擦声,但他也只是慌乱了这一刻,便命令道“充州军听令,谁能搏这一搏,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周怀祀手下的几个大将闻声,便同那人带来的军士缠斗起来,守卫靖王府的卫军自然都不是吃素的,场面一时凌乱无比。
刀剑争鸣下,那人丝毫不惧,并且忽然笑了,冷声道“本王奉陛下之命,前来缉拿通敌叛国的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