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不对板嘛。
周母拿去的是一个版,裁缝做出来的是另一件与样款毫无关系的版本,真是愁煞人也。裁缝还嘴硬说“你家姑娘太胖了,穿什么都变形,衣服是好的,我做得没问题。”
这这这这能怎么办呢。人家非要说你胖,他的手工没问题,明明货不对板,手工费还收了700块。遇到这种裁缝,能怎么办呢,还不就算了。可幸的是,衣服能穿,周倚文这件新大衣怎么也是量体裁衣造出来的,穿是能穿的,而且比她那件网购多年的白棉袄还是体面一点,好歹布料新,版型也阔挺。
周父将2万块塞进女儿大衣口袋,又像怕捉贼拿赃一般,掩耳盗铃,假装没事,去厨房晃悠了。周倚文眼神瞥了厨房一眼,慢悠悠站起来,像没事人一般,捂紧了口袋,开客厅的玻璃门,往海边去了。
这间别墅是真漂亮啊,前头是海,后面是花园,每天都能看到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哪儿也不用去,在自家就能欣赏大自然的馈赠。看,看那天边的晚霞,用小学语文书里的话说,那叫火烧云。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周倚文周末去的父亲家里,在父亲家里呆了两天,等到周二的时候,她就要赶飞机走了。飞机是凌晨三点直飞明斯克。周倚文还真没去过明斯克,也只在一些旅行杂志里面见过白俄罗斯,因为这几年东南亚航线颓势,东欧航线崛起,偶尔路过旅行社,各家都是金秋东欧五国联游,波兰捷克白俄斯洛伐克乌克兰。价格有高有低,条件有好有坏,总之你出多少钱,就享受什么服务。
十年前,周倚文去莫斯科考试的时候,那时候俄罗斯旅游根本没有发展起来,去旅行的人不多,但中国留学生很多。这三四年,俄罗斯旅游也起来了,很多韩国日本团、北欧西欧团,都赶着绕红场一周,感受感受东西欧洲的截然不同。
凌晨三点的飞机,周倚文原本想叫个滴滴去机场,谁知道她提着箱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周父已经等在客厅里了,当时的时间是零点零一分。
周父坐在沙发上打盹,客厅里的吊灯亮着,灯光明晃晃的,周倚文一眼瞥过去,瞧见周父头上半边白发。周父有染发,纵使定时染发,也藏不住那发根上的白。
“爸,”周倚文出声。“啊走了啊,我送你。”周父在沙发上停了几秒钟,然后摸裤兜,车钥匙,“哦,走了啊,我送你。”
本来周倚文想说,不用送了,周父已经上前开门,周倚文叹口气,拿了箱子跟上。
在父亲车里,还是无话可说。人家是漂泊的孩子,一路向北。要么是临行密密缝,游子身上衣,再要么是文艺腔,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周倚文也不知道自己这属于一个什么名堂,她又不是出国留学,也不是出国就业,又不是说她拿了什么绿卡红卡,准备移民了。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其实她就出去十天半月,跟报个欧洲团差不多,哪来那么多伤感情绪,这也不是生离死别。
“你在外头要小心身体,小心身体注意安全。”周父可能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女儿大了,快三十岁的人了,一般人到这个年纪,都该为人父母了。不过周父又看了一眼周倚文,他觉得自己有很多想说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女儿现在根本就不爱和他说话,现在出国,还知道来看看他。虽说是顺路,但也可以不来。自己给2万块钱,她又没有要,这点钱不知是宽慰她的心,还是宽慰自己的心。
人老多情。
周倚文是真真正正觉得,人老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