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感觉到心头一凉,记忆中满目的血色又有翻滚上来的趋势,双腿有些软了。
闺蜜紧紧地抱着我,身子晃动的厉害,她似乎想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脸色苍白。
我愣然,环住她,紧紧地抱住她,就像我们初次见面之时,互相依偎着。
安逸了这么久,我差点忘记了,这是个会打仗,会死人,是会拿着兵器互相厮杀的时代。
我突然想起之前听闻的消息,我看着怀里的女人,终于明白了,就算她之前就经历过战争却也如此惊慌失措的原因。
闺蜜的父亲,织田信安和二弟信家被流放后,投靠了其他势力。
而那个人的名字是斋藤义龙。
换言之,闺蜜的父兄全部都被卷入其中。长兄盘踞在岩仓城,父亲和二弟投靠了长兄同盟的义龙军,包括我们的丈夫,也都是一条船上的势力。倘若赢了还好,若是输了荣损一俱,这残酷的现实,实在是可笑的令人发指,我竟不知道这战争织成的罗网已将我们全都捕获其中。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的便宜丈夫早已带军出门打仗去了,据说临行前交代了家中这次出门会有些久,让我们安心在家等候不用担心。
我忧心忡忡,垂着眼,感觉到心脏被紧紧地攥住,透不过气来。
我才发现,对这个时代毫不留恋的我,竟也会担忧他们的生死去往,我甚至不敢去稍稍想象一下,他们离我而去的情形。
那实在是,有些令人心揪起的难受。
这次他出门的确实有些久了,几个日日夜夜我独自睁着眼,惶惶不安地疲倦入眠,一闭上眼睛就浮现起记忆中残酷的杀戮情景。
残根断肢,人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的极大,吓得我浑身发抖,一转身是信贤大哥的脸,他微笑着遮住了我的双眼,于是人间地狱从我眼前消失了。
织田家的人们,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人脸和名字,反反复复在我的眼前交错出现。
有时是闺蜜笑颜逐开的脸庞,有时是信贤大哥隐忍的脸色,有时是信家张扬的神情,更多的是,我独自眺望着远方,那片越过高耸的城墙,日复一日的蔚蓝天空,瞭望无际,却又那么的寂寞。
其实我并不讨厌高处。
这并不是我的时代,我很清楚这一点。无论是拂过脸颊带着锈味的风,马蹄践踏过的土腥味,还是刀剑扬起带来的银色剑雨,都是我所讨厌并且不愿意去习惯的。
倘若哪一天,我将它们视为理所当然,那我还是我吗。
我还能回到过去,和我的亲朋好友毫无间隙地高谈阔论吗。
我追寻着信美爬上这颗织田家最高的樱树时,望着围墙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怅然之情,那处我来时的地方,在这里望去,只是地上的一个小黑点,在茫茫天地间显得如此渺小,就像我一样。
我手扶着树干,身子前倾,想看得更清楚些。
在这里,我听不见织田家仆人们的窃窃私语,仿若无人地谈论着我这个从外来历不明的女人,是怎么给他们家小姐灌下迷魂汤的,以至于竟几乎对我百依百顺。
在这里,我也看不见来往于这个家,身佩刀剑,浑身充斥着煞气的男人们,他们仿佛只是一个眼神看向我,我便像被狼虎攫取的猎物般地站在冰天雪地中,动弹不得。
只有我一个人的此时此处,太阳,天空,只是它们,便能让人觉得些许令人安心和惬意。
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已经被众人遗忘,将在这里度过今晚时。我扶着树干,小心翼翼地往下看去,来去匆匆的人们,正仓促急切地在寻找着什么,交头接耳,复又四散开,嘴里